从一所学校往外走,发现铸铁围栏上,缠绕攀爬着的竟是扁豆。一蓬绿色的扁豆架上,紫色的扁豆花和带着紫色边缘的扁豆,在风中轻摇。
风中的扁豆,让我想起老家的村庄。村庄周围有一圈土墙,土墙上栽了木槿、楝树,隔开了村庄和田野。秋天,扁豆藤爬上了土墙上的木槿绿篱,有的还爬到了高高的楝树上。这扁豆不知是什么时候种的,好像大家都忘了。等到扁豆长得肥嘟嘟时,我们爬上靠近自己家稻田的那段土墙,去摘扁豆。
又想起郑板桥的一副对联:“一庭春雨瓢儿菜,满架秋风扁豆花。”春与秋,瓢儿菜与扁豆花,都是寻常可见的。相比之下,我更喜欢眼前肥肥的扁豆,透着一种秋之丰腴。掐去扁豆荚两头的尖角,顺势撕去扁豆边缘的筋络,与五花肉同烧,吃起来香浓爽润。稍嫩些的扁豆,切细丝,与青红辣椒丝同炒,脆嫩可口。
豆角里,我偏爱秋豆角。豆角在春天就上市了,炒豆角是一道家常菜,以前常吃。家里每年都会腌一点豆角,装在小坛子里,胃口不好时,从坛子里捞一小把腌豆角出来,切得碎碎的,加上拍碎的蒜粒、小米辣,素油略炒,微辣咸香,佐餐极好。餐桌上如有一碟炒腌豆角,能多吃半碗米饭。秋豆角和春天的豆角不太一样,略短而粗,豆荚的肉质更厚些。有一种粉红中略带浅灰的瓷器,就是因为颜色类似于秋豆角,被称作“豇豆红釉”。秋豆角,用素油略炒,入少许盐,焖熟,甜熟的香气自成一味。
秋天还有板栗。板栗的花,开在春末,挂在枝叶间,像毛毛虫。结的果子,果壳上是密密的刺。剥去带刺的外壳,里面是硬壳的板栗。糖炒栗子,在秋天的街巷飘香,散发着强大的诱惑力。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家里烀的板栗,绵甜爽口。板栗烧鸡、板栗烧肉也都不错,但略显油腻,板栗粉糯绵甜的味道,更值得单独细细品味。
菱角、莲子和芡实,是傍水鲜。菱角生吃,清甜中微微有点涩味。煮熟后,粉粉的、面面的。嫩菱角宜生吃,菱角老了,煮熟才好吃。
莲子上市,当然要买一些。每年莲子应市的时间只有那几天,错过了只能等来年。莲子清甜,莲芯微苦。吃完莲子,莲芯留下,晒干,泡水,微微的苦,可以清心安神。
芡实干硬,一时半会儿难以煮透,我家不常吃。偶尔想吃,会将芡实提前浸泡,前一天晚上就开始放在电饭煲里,慢慢煮。次日清晨,就煮得差不多了。单煮芡实其实没什么味道,但我仍喜欢什么都不加,在原汁原味中感受食物的本真。
读汪曾祺的《菌小谱》和王世襄的《春菰秋蕈总关情》,会想起云南的秋蕈:牛肝菌、鸡枞、松茸、青头菌、干巴菌、鸡油菌等。那些散落在山野间的蕈子,让我对云南的秋天充满了向往。我想,蕈子的味道是丰富的,就像秋天一样。
原标题:秋味数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