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最忆是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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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与人相交是要有缘分的,人与城市相交也是要有缘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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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在长庆二年(822年)十月至长庆四年(824年)五月任杭州刺史,连头带尾仅仅三年,但他与杭州结下了善缘,他不仅筑堤修井为杭州百姓谋福利,还写了许多诗词为杭州推广城市形象,甚至在离开杭州后,他仍然对杭州念念不忘,可谓真爱。现有诗词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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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读《忆杭州梅花因叙旧游寄萧协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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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闲闷在余杭,曾为梅花醉几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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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相庙边繁似雪,孤山园里丽如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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蹋随游骑心长惜,折赠佳人手亦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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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自初开直至落,欢因小饮便成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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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刘相次埋新垄,沈谢双飞出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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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伴酒徒零散尽,唯残头白老萧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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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庆四年(824年)五月,在杭州任期满,白居易奉诏调回东都洛阳。在这首诗里,白居易追忆当年在杭州“曾为梅花醉几场”的赏梅趣事,特别点出了赏梅的去处,“孤山园里丽如妆”。他曾将梅花作为珍贵礼物赠予佳人,也曾因落梅被游骑践踏而惋惜。他赏梅“赏自初开直至落”,对孤山的梅花可谓一往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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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读《答客问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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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我踟蹰停酒盏,与君约略说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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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名天竺堆青黛,湖号钱唐泻绿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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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屋檐多装雁齿,小航船亦画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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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嗟水路无三百,官系何因得再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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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诗是白居易在苏州刺史任上所作。长庆五年(825年),他任苏州刺史。“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州也是好地方,可白居易在苏州向朋友极力推荐杭州,也许他的朋友正要去杭州,白居易很高兴地当了一回“导游”,对杭州风景如数家珍,字里行间充满了对杭州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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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一下当时的场景,白居易眉飞色舞地对客人说:“你问我杭州怎么样?问对人了,咱把酒杯放下先别喝了,你听我说,美景实在太多,我只能简单说几个。天竺山像青黛描绘的图画那样,阳光下清凌凌的西湖水绿波荡漾;街上高大的房屋一排连着一排,西湖水面上的游船都装饰精美;从苏州到杭州走水路不到三百里,可叹我官职在身,没有办法去重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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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读《杭州回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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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别钱塘山水后,不多饮酒懒吟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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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将此意凭回棹,报与西湖风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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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诗也是白居易在苏州刺史任上写的,他身在苏州却非常思念杭州。据传一位苏州的官员让他说说对杭州的感受,他便提笔写下了这首诗。诗大意为:自从告别了钱塘的山山水水,我很少喝酒和吟诗,我要让南去的小船把这种心情告诉西湖的风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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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和诗集可以说是诗人的“随身物品”,随时携带、随处使用,难道真的离开杭州以后就没有了喝酒的兴致和写诗的灵感吗?当然不是,白居易在这首诗里只是用夸张的手法表达了他对杭州的真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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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读《寄题余杭郡楼兼呈裴使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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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历二十政,宦游三十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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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与风月,最忆是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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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郭沙堤尾,西湖石岸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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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觞春送客,红烛夜回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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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言遗爱,空知念旧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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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君吟此句,题向望涛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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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诗是唐文宗大和七年(833年),白居易在洛阳任太子宾客时所作。诗题中的“余杭郡楼”指的是杭州虚白堂。白居易的《九日宴集醉题郡楼兼呈周殷二判官》中有诗句:“前年九日余杭郡,呼宾命宴虚白堂。”诗题中的“裴使君”指裴涛。白居易有《喜裴涛使君携诗见访醉中戏赠》一诗。由此可知,白居易与裴涛是诗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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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诗的大意为:在三十年官宦生涯中,我任职过许多地方,就江山与风月而言,最让我留恋难忘之地是杭州。杭州的北面外城有护江沙堤,可阻挡钱塘江潮入侵,西湖四周有石砌的堤岸,方便游人行走和观赏美景。春风杨柳,白天在树下与好友举杯畅饮,傍晚在烛光摇曳的游船上看歌姬翩翩起舞。不敢说我把多少爱遗留在杭州,追忆往日在杭州度过的日子,都是好时光,能不能请裴涛使君把我的诗书写在望涛楼上,与杭州人共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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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首诗里第一次出现了“最忆是杭州”的诗句,表达了白居易对杭州的真爱,直抒胸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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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读《忆江南》第二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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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忆,最忆是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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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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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日更重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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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是一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开成三年(838年),白居易在洛阳任太子少傅,他回忆自己的经历,作《忆江南词》三首,其中第二首广为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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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的开头二句,“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再次直接抒发了白居易对杭州的思念之情。他记忆中的江南,给他留下最深印象的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是白居易对往昔在杭州美好生活的深情追忆。他在《留题天竺灵隐两寺》诗中说:“在郡六百日,入山十二回。宿因月桂落,醉为海榴开。”可见他对天竺山特别喜爱,当然印象也特别深。白居易在《郡亭》诗中说:“况有虚白亭,坐见海门山。”在临江的虚白亭,躺在舒适的床枕上,观赏钱塘江潮,这是多么惬意的生活,怎么会忘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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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思的是,白居易“最忆是杭州”,不是曾经的“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而是天竺寺的桂子与钱塘江潮。六十多岁的白居易,身在洛阳,心却向往杭州,他多么希望有朝一日能重游杭州,再次欣赏人间天堂的美景,与老朋友饮酒、叙旧、作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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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对杭州真是一往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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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自《诗里杭州》,司马一民著,浙江工商大学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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