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畜[1]，亨。密云不雨，自我西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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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彖》曰：小畜，柔得位而上下应之，曰小畜。健而巽，刚中而志行，乃亨。“密云不雨”，尚往也。“自我西郊”，施未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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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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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小畜：卦名。《小畜》卦由乾下巽上组成。《小畜》的卦义是小有蓄积，所蓄不大，如同西郊升起密云，但所蓄的水汽不大，尚未降落地面而成雨，表示事物的发展处于酝酿聚集阶段，没有壮大成熟。 [2]密云不雨，自我西郊：浓云密布却还没有下来雨，云在西郊聚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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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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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畜》的总体形势是亨通的，因为全卦由乾下巽上组合而成，乾为健，巽为顺，乾健的势力由下而上向前进取，没有遇到对抗性的阻力，而为巽顺的势力自上而下承受蓄积，这就在一定程度上结成了一种刚柔并济、阴阳协调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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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就卦中的五阳而言，九二与九五刚而得中，具有刚中的品德，虽然本质刚健雄强，但能以中道来调整自己的行为，其志在于顾全大局，服从小畜之时的总体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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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畜》的态势以柔蓄刚，以弱制强，阴阳双方的力量对比很不均衡，没有达到协调并济的完美的结合，所以说，“‘密云不雨’，尚往也。自我西郊，施未行也”。这是用形象来比喻，西郊的密云仍然按照其阳气的本性向上飞升，但阴气的力量微弱，不能进行有效的蓄积，使之广施甘霖，降为时雨，说明形势虽然总体上看来是向亨通的方向发展，但在现阶段却是处于酝酿集聚的过程之中，不可盲目乐观、错误估计了形势；而应该清醒务实，全面衡量，积极准备条件，作出正确的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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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曰：风行天上，小畜。君子以懿文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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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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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懿（yì）：美好（多指德行），此处用作动词，修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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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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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畜》卦由巽上乾下组成，巽为风，乾为天，风在天上运行，尚未吹向地面，是《小畜》的象征。君子观此卦象，应该从事自我内在文德的修养蓄积。孔子曾说：“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论语·颜渊》）“风”即象征风化，也就是道德教化，道德教化必行于民间，才能产生社会效益。从《小畜》“风行天上”的象征看，道德教化只在社会的上层运行，蓄积不够丰满，尚未普及到下层民间，作为关怀世俗民风的君子，虽不能以一人之力转移整个社会的风气，但要反身修德，从自我做起，蓄积自己的文德，提高自己的修养，力求尽善尽美，优游从容，静待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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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九，复自道[1]，何其咎？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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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曰：“复自道”，其义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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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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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复自道：回归复返于自己所应走的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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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边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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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畜之时是一种暂时趋于稳定的状态，阴阳双方都必须随时调整自己的行为来维持相对的平衡，初九位于全卦的最下方，能够自觉地遵循正道的行为准则，既不失自我的本性，又顾全了大局，所以《小象》赞扬说：“‘复自道’，其义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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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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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初九来说，其所应走的正道包含两层意思：一是以刚居阳当位得正的自我的本性，二是小畜之时客观外在环境的总体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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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牵复[1]，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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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曰：牵复在中，亦不自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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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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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牵复：受到外在环境的牵制而回复，带有勉强的意味，不是出于主动而是出于被动。牵，牵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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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边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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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本质阳刚，在小畜之时，为了维持阴阳相对的平衡，作为处于强势地位的阳刚的一方，切忌健动不已，盲目冒进，而必须以中道来抑制自己过刚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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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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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复在中，亦不自失也”，是说九二因受到外在环境的牵制而勉强复归于中道，也算是没有失去自我的本性。拿九二来与初九相比，初九的“复自道”是一种主动的行为，而九二的“牵复”则是一种被动的行为。其所以如此，是因为二者所处的爻位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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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舆说辐，夫妻反目[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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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曰：“夫妻反目”，不能正室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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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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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舆说辐，夫妻反目：车轮辐条脱落而解体，夫妻反目成仇而离异。这两个具体形象都是比喻阴阳两类势力不能协调并济而相互冲突，彼此伤害。说，通“脱”。 [2]不能正室也：不能把家室关系摆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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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有孚挛如[1]，富以其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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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曰：“有孚挛如”，不独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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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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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挛如：牵连不断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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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边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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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个系统既无明确的目标，又缺乏有效的运作手段，那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只能是各行其是，彼此伤害，而难以凝聚为一个有机的整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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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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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有孚”，以诚信感人，而且牵连不断，把左右四阳的邻居都团结起来，走上共同富裕的道路。为了营建一个和谐有序的组织系统，“富以其邻”是这个系统共同的目标，“有孚挛如”则是达到这个目标的必要的手段。“有孚”是开诚布公，以显示“富以其邻”的目标，别无私心杂念。“挛如”是使这个目标广为人知，得到衷心的认同，做到同心同德，精诚团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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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九，既雨既处[1]，尚德载[2]。妇贞厉[3]。月几望[4]，君子征凶[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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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曰：“既雨既处”，德积载也。“君子征凶”，有所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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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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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既雨既处：密云已经降下雨来，对阳刚的蓄止已经完成。 [2]尚德载：（下雨的原因在于）崇尚阴柔之德而积蓄满载。德，指阴柔之德。载，积蓄满载。 [3]妇贞厉：阴柔势力，以阴制阳，以柔蓄刚，虽然贞固守正，也可能导致危厉。妇，指阴柔势力。 [4]月几望：月亮将要接近十五满圆之时。几，指接近。望，是每月十五月圆之时。 [5]君子征凶：阳刚势力向前迈进会有凶险。君子，指阳刚势力。征，迈步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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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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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九是全卦的终结，酝酿集聚的过程顺利完成，由“密云不雨”发展为“既雨既处”。但是，这种阴阳和洽的局面是不稳定的，如果阴柔势力过分抑制阳刚，或者阳刚势力逞强冒进，超过了必要的限度，和洽的局面随时都会破坏，产生凶险危厉的后果。因此，阴阳双方都应该加强理性的自觉，知所警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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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余敦康（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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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处：《周易》，袁行霈主编“中华传统文化百部经典”丛书（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17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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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方：国家图书馆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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