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馆连城敌谢家,四时园色斗明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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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迎西渭封侯竹,地接东陵隐士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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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意相关禽对语,生香不断树交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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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游会约无留事,醉待参横月落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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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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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金乡张氏园亭之胜,著名一时。石延年三十三岁那一年为金乡令,游张氏园,给园主人题赠了这首七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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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谢安曾于“土山营墅”,“楼馆林竹甚盛”,诗起笔以谢家亭馆作比,写张园概貌,从大处落墨。第一句写亭馆之盛,是鸟瞰;第二句写园色之佳,视角缩小。“园色”是园中鲜花盛开的色彩,以天上彩霞作譬,又冠以“四时”二字,可见园中四季如春、百花争艳的绚丽景象。“敌”“斗”二字,更为亭馆花树增添了无限精神,足以展现园主人的豪情雅量。第三句视角进一步缩小,写游晏之室、室中之窗与窗外之竹。本意不过说,窗外有大片的绿竹,垂翠欲滴,却化用了《史记·货殖列传》中“渭川千亩竹,此其人与千户侯等”的话,更著一个“迎”字,不但写出了推窗则修篁弥望的景色,而且从侧面展示了园主人张氏的富有。这里的绿竹与上句明霞般的百花掩映成趣,富有美感。第四句无非说,这园子建在城郊,园外是大片瓜地;由于用了东陵侯召平种瓜的故事,暗暗显示出园主人的清高。五六两句,集中笔墨写园中花鸟,着意渲染此中生趣。树上禽鸟相向,欢畅啼鸣;枝头繁英相续,香飘不断。这一联由景色描绘暗暗过渡到抒情,引起结意。七八两句正面写“纵游”之乐。“纵游”就是尽情游赏;“无留事”,即于人间俗务无所留恋。意即此时我心中无牵无挂,与雅人会于此地,正好恣意畅游;而园主人又殷勤劝饮,直到夜深;我也不辞一醉,频频倾杯畅饮。愿待到月落参横,彼时园中夜色,醉眼相看,当另有一番佳趣。这里的“醉待”之“醉”,关合美酒令我沉醉与园色令我陶醉两重意思。参横月斜,事属驰想,是此时兴会的延伸,并非眼前现实,所以说“待”。以对未来夜色的悬想衬此时兴会的浓郁,把诗境推开、延伸,乐意自在其中,有摇曳不尽的情味。另外,“醉”中可见园主人的豪情盛意,诗暗暗归结到主人身上,回应篇首,开阖有序。通篇未曾有一字提主人,却处处显示了主人的存在,这种手法也是相当高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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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诗中“乐意相关禽对语,生香不断树交花”一联,是延年名句,向为宋人所激赏。《鸡肋集》说:“尤为佳句。”刘克庄《后村诗话》说:“为伊洛中人所称。”可惜他们都没有具体分析好在哪里。蔡正孙《诗林广记》引《文公语录》说,这两句“极佳”,佳在“方严缜密”。近人陈衍《宋诗精华录》说:这两句好在“能于‘绿杨宜作两家春’外辟出境界”。他虽然说得隐约其辞,但毕竟标举出“境界”一语,可供寻味。白居易《欲与元八卜邻,先有是赠》一诗中的“明月好同三径夜,绿杨宜作两家春”,确是佳句。诗人凭空构想:如得与元八结为邻居,树也将以浓荫覆盖两家,平分春色。诗人移情及物,以物寄情,达到了物我情意交融的境界。石延年同样用了移情手法,但他写的是物物情意交融的境界,与白氏所写的境界不同,可见其独到之处。细味延年诗意,那树间小禽,好像急于要把自己心中的乐意告诉对方,因此间关相向,软语商量;那花树枝叶交错,万花临风竞发,花香便结成一团,浓荫不断,香风相续。进一步咀嚼“禽对语”“树交花”两语,其实是自然景象,并无什么“相关”的“乐意”存乎物物之间;而诗人有此天真的看法,全在于他自己有一种特殊的感受。他以有情之眼观无情之物,遂觉万物皆有深情,它们都在“竞用新好,以召余情”。这里,物物之情,原是诗人之情;物物之乐,即是诗人之乐;物物欣然的境界,乃是诗人一往情深的境界。这境界自然又深了一层。陈衍激赏其“辟出境界”,大概出于这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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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汉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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