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瓜有味

秋风袅袅起,远在千里之外的我,仿佛又嗅到了醉人的冬瓜香。

父亲是种冬瓜的高手,十里八乡都有名。经他侍弄的冬瓜,卧在菜园,像一只只青石碌碡,吃起来十分香。

父亲种冬瓜,有“三要”秘诀,他也不私藏,统统示人。“三要”即种要选好、坑要挖深、料要下足。

每年秋天,他留下最壮硕的冬瓜,从中遴选最优良的种子。第二年初春,趁春雪未消之际,便扛着镐,去菜园东南角刨出一个水缸大的坑。到了清明时节,他将发酵好的有机肥挑到坑里,一捧种子播下,掩上土肥,踩实。

一周左右,芽儿拱出了地面,又嫩又壮。半个月后,它们长出了叶,伸出了一掐就冒水的藤蔓。再过一个月,嫩青青的卷须四处挠着,挠得人心痒痒的。到了初夏,长势汹涌的瓜藤,宛如赶山的竹鞭,以土坑为圆心,翘着绿蓬蓬的藤尖,举着一顶顶小绿伞,到处攀爬,到处开花。

爬着爬着,就攀上篱笆,钻进了周围邻居的菜园。

几座菜园,变成了花园。金黄的冬瓜花,像唢呐,似喇叭,如少女的舞裙,弥漫着清香,惹得一只只肥胖的黄蜂钻进钻出,数不清的彩蝶翩翩起舞,还有许多不知名的昆虫,一片繁闹的世界。

父亲坚决不打农药,采用“油灯灭虫”土办法。到了黄昏,他带着油灯和脸盆来到野外,在脸盆中盛些水,滴上几滴柴油,置于菜地上,再把点燃的油灯放到水盆中。害虫趋光,纷纷从远处飞来,跌落到水盆里。

对于野草,父亲也不施除草剂,而是用手扯。尤其是土坑之上,草及人腰,一场雨后,草又冒出,父亲再扯,成了一场持久的对抗赛。

冬瓜花谢后,花蒂处结出了嫩瓜。此时正值农忙,根本没有人在意它。

直到“双抢”时节,为了改善伙食,父亲才想起了菜园里的冬瓜。那些天,邻里纷纷前来报喜。这一家告知:“我家菜园卧了你家的好几只冬瓜。”另一家也来夸赞:“真不愧为种瓜能手,一只瓜有几十斤重,抬都抬不动呢!”

一只冬瓜,一家人一餐肯定吃不完。父亲决定与大家一起分享。他从菜园扛回一只60斤重的冬瓜,拿出家里的一挂肉,在打谷场架起一口大铁锅,码好了一堆柴火,准备烹制肉焖冬瓜。

柴火熊熊。地地道道的冬瓜,像白玉条一样,焖在一锅,咕嘟咕嘟,弥漫着诱人的香气。大人小孩围着柴火灶打转。多日劳累后,乡亲们的身体正好补一补。

一勺勺泛着琥珀色油光的冬瓜汤浇在米饭上,味道鲜美,排队等候的男女老少啧啧称赞。大口大口吃在嘴里,一碗接一碗,真香!一时间,村庄像在过节。

一转眼,秋天到了。父亲将一只只长满绿毛的冬瓜摘下,搬到牛车上运回家。他没有“顺藤摸瓜”,而是将结在邻家菜园的冬瓜摘回,趁新鲜就地送给大家。父亲还答应送大家一些优良的冬瓜种子,让来年家家户户瓜菜香。

有人跟父亲说,这么好的冬瓜,如果卖到集市上,一定会卖个好价钱。父亲却说:“远亲不如近邻,少卖几个冬瓜,大家一起尝个鲜,值!”

原标题:冬瓜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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