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排面,是上海街边小店里的普通食物,当然比起阳春面,它又显得高档些,因为毕竟有一块大排。至于大排的做法,基本上就两种,要么红烧,要么面拖,其中红烧居多。因为是特别寻常的东西,故而没有惊艳,只有亲切。时间久了,便总惦记着这份亲切。
吃大排面,有两种比较极端的吃法:一种是先把面吃完,然后再慢慢地享受那块大排;还有一种,就是先把最好吃的那块大排吃完,再慢慢吃面。据说这两种吃法,寓意着两种不同的人生态度,或苦尽甘来,或及时行乐。至于怎么吃大排面,总归是一口大排一口面嘛,物质丰富、口袋有钱的,那就大排面加素鸡加酱蛋,且放纵着吃吧。
大排面在很多场合,算一种“标配”。小时候家里老人祝寿或者周围邻居爷爷奶奶过“大生日”,必要准备大排面分发各家。同样的大排面,各家的烧法也还是有区别,碰到这种情况,我们家总归要把对方的大排重新回炉,对于那种完全烧过头、肉质硬邦邦的大排,就只能摇头,表示可惜了。
一般饮食店里的大排面,为了节约成本,大排总是拍得很薄,再裹上点儿粉,吃起来口感很嫩。这大排看似很大,其实分量并没有增加,因为那是真的薄呀。与之相比,家里的大排面量多实在。
大排面有其地域性,出了上海,即便是在杭州,同样都叫排骨面,做法也有差异。至于到了北方,多的是牛肉拉面,或者炒拉条、炒面片,鲜见大排面的身影。上海的大排面,关键是要有大排,没有了大排,自然也就没有大排面这个说法了。但到了北方,那是真的没有大排,更不要说大排和小排的区别了。
我当年到北京上大学,充分体验了这种南北差异。你说:“来一份花菜炒肉片。”食堂师傅说:“这叫菜花炒肉片。”你说:“师傅给我两个肉馒头。”师傅扔给你两个馒头,你吃啊吃,吃到最后也没吃到肉,你问师傅馒头里为什么没有肉,师傅说:“有肉的那叫包子,肉包、菜包、豆沙包,知道不。”你跟师傅说:“我们上海把里面没有肉的叫淡馒头、淡包子。”师傅说:“同学你跟我说相声呢!”
关于这个“大排、小排和排骨”的问题,后来我仔细研究过。尤其是逛过北京的菜市场之后,我发现,北京之所以没有大排,核心在于南方、北方卖猪肉的,对于猪的切割方法不同。为了说明什么叫大排,我不得不举起右手假装成刀的样子,在自己的身上比画:你看,这么切,是蹄髈,就是你们所说的肘子;然后,这么切,就是上海的大排,这么切,就成了你们北京炖排骨的那种排骨了。每每想到这些趣事,依旧生动,依旧自己也会笑出声来。
(本文节选自《爱吃的我们没烦恼》)
原标题:大排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