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云霞啊，红红的杜鹃花，古老的枫树上，住着蝴蝶妈妈……”2021年1月20日，贵州省从江县丙妹镇大歹小学的孩子们唱着《蝴蝶妈妈》，泪别支教大歹小学的贵阳市南明小学副校长王玉一行返回贵阳。
谁也没想到，这次送别，竟成孩子们与王玉老师的永别——2021年1月26日凌晨4点，王玉因癌症医治无效离世，生命永远定格在了48岁。
“王玉老师生前特别嘱咐我们，如果她走了，不要告诉孩子她去世的消息，让孩子们以为她只是调回贵阳工作了。”2021年2月7日，大歹小学校长王绍东哽咽着对记者说，王玉老师是个坚强的人，她将爱和希望，奉献给了大歹的孩子，孩子们都称她是“蝴蝶妈妈”。
支教，人生的最后一次旅行
“如果生命开始倒计时，自己最大的心愿是什么？”2017年，王玉被诊断患直肠癌，手术后，她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要让优质教育资源在贫困地区落地生根。”病床上的王玉看着医院中逝去的生命，下定决心，要用自己有限的生命长度，增加山区孩子生命的厚度。
2019年3月，王玉出院，重返南明小学。同年11月，听说南明小学要“组团式”帮扶大歹小学，王玉主动请缨，将大病初愈后的“旅行”奉献给大歹。
正式挂职大歹小学第一校长那天，王玉开心地在朋友圈发文：“新的工作地点，从江大歹小学；新的使命，教育扶贫；新的梦想，当一名地道的乡村女教师。”
然而，现实远比王玉想象的艰难。
这个青山环抱的苗寨，因交通闭塞、教育落后，贫困发生率一度高达52%。许多学生只会说苗语，不会说汉语，身上没有孩童的阳光，也没有本该拥有的自信。
在王玉看来，大歹的贫穷，有难以摆脱的自然因素，更困顿于封闭、保守的思想。“扶贫先扶智，大歹的改变必须从教育开始。”王玉默默在心中立下誓言。
快乐，是王玉生命“旅程”中最想给孩子带来的改变。王玉提出想法：“要用‘以爱育爱’的理念，将寓教于乐贯穿到教育教学各个环节，打开孩子们的心扉。”
为了改变现状，王玉和帮扶团队老师迅速投入工作，分工协作，既抓教育教学、学校管理，又注重学生习惯养成、培训师资。
在大歹的第5天，王玉和老师们重新整理了学校的音乐舞蹈室；在大歹的第8天，首届“爱在大歹”师生游戏节举行；在大歹的第12天，王玉化身理发师，为孩子们“洗剪吹”……变着花样设计的活动，渐渐聚拢了四处散落的心。
包裹，大歹孩子最爱的礼物
“来大歹小学支教，我不仅成了理发师，还成了保育员。”这是王玉生前时常和帮扶团队老师们调侃的话。
要捂热大歹孩子的心，绝非一日之功。王玉心里明白，要用“爱的教育”，倾听孩子的声音、了解孩子的需求，让他们学会被爱、学会爱人，才能真正爱上学习。
“时常帮忙到县城取包裹，就属王玉老师的包裹最多。”大歹小学副校长王中权说，然而包裹基本都不是王玉的个人物品，而是买给孩子的零食、书籍、文具、衣服。
包裹里，有大歹小学孩子们最温暖的毛衣。
寒假前夕，看见潘叶简站在操场上瑟瑟发抖，王玉连忙上前查看。原来，潘叶简只有一件毛衣，要等清洗晾干后才能穿。当天，王玉就到县里买了一件毛衣，还给潘叶简取了个“豆芽妹”的小名。
包裹里，有大歹小学孩子们最爱吃的花生红枣。
很长一段时间，学校三年级学生代马记都头发发黄、脸色苍白。2020年6月，贵州省人民医院赴大歹小学开展义诊时，医生告诉王玉：“这孩子贫血。”
从此，花生和红枣成了王玉手中从未间断的零食。每天，王玉都要拿给代马记，还叮嘱她“不够就自己到办公室拿”。如今，这些花生红枣依然放在王玉桌上。
包裹里，有大歹小学孩子们最爱唱的《蝴蝶妈妈》。
2020年12月，经过多次沟通，王玉找到了制作歌曲的工作室。在贵阳，王玉不仅带着孩子们体验了欢快的游学活动，还走进录音棚，录制了独属大歹孩子的《蝴蝶妈妈》。
如今，还有许多包裹，等待孩子们拆开。2021年1月28日，南明小学党总支组织员李艳接到大歹老师的电话，说又在县城取到了王玉老师的许多包裹。
“我随口说‘你就给她放在办公室’，放下电话，这才想起，王老师已经过世了。”李艳话语凝噎。
梦想，“教育荒原”朵朵绽放
“一年大见成效，第二年共赢成长，第三年全面发展。”这是生前接受记者采访时，王玉曾说到的发展规划。
虽然王玉只在大歹坚持两年，但过去的“教育荒原”，梦想之花已然绽放。
“我想成为一名老师，帮助更多的小朋友改变生活。”知识的渴望与理想的种子，在大歹小学六年级学生潘污简心中生根发芽。
潘污简是潘叶简的姐姐，因需补贴家用曾辍学外出务工。南明小学校长曹凤英说，虽然后来重返校园，但担心潘污简再次辍学，王玉老师多次走访她的父母，叮嘱他们坚持让孩子上学。
“要好好读书才能改变命运。只要乃党愿意读，我们会一直支持她。”大歹小学六年级学生潘乃党的父母说，自从与王玉交上朋友后，孩子仿佛变了一个人，不仅成了电视专题片主角，还当上了县里活动的主持人。从不愿意上学到不愿放学，从县城上学到本地上学，从只会方言到普通话张口就来。
如今，随着学校管理步入规范轨道，学生的各科成绩与2019年相比提升了上升4.7%，学校也成为了教育部认定的贵州首批“乡村温馨校园”典型案例学校。
曾获贵州省“五一巾帼标兵”、贵阳市优秀教育工作者、从江县优秀教育工作者等多个荣誉称号的王玉，也接过了“黔东南州优秀支教工作者”——这张人生中最后的荣誉证书。
2020年3月，王玉的病情开始加重，癌细胞扩散到肺部。2021年1月22日，王玉的病情恶化，身体极度虚弱，已不能独立行走，但她仍要坚持参加当晚的学生家访和第二天学校的散学典礼，同事们好不容易才将她劝住。2021年1月24日她住进医院，两天后，她带着许多不舍，与深爱的亲朋和远方的孩子们永别。
随着王玉的离世，她在大歹小学继续支教一年的申请也失效了。南明小学老师赵发勇说：“三年‘组团式’教育帮扶的任务还没有完成，王校长的遗愿，我们会替她守护。”
让大歹孩子喜欢上学、爱上学校，培养他们的爱心，学会爱、给予爱，做一个爱满天下的人——这是“蝴蝶妈妈”生前的愿望，大歹的乡亲和孩子们不会忘记。
原标题：“蝴蝶妈妈”飞走了：追忆贵州贵阳支教校长王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