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还在睡梦中,鸟鸣声此起彼落敲打窗棂,或悠扬悦耳,或长声短调。群鸟合鸣,叽喳纷错。虽被生生吵醒,可那声音仿佛水洗过般,并不让人懊恼。打开窗子,草木的气息扑鼻而来,枝叶间蹦跳着几只鸟的身影,将树隙间的曙光切割得越发光色斑驳,更多的鸟许是潜入枝叶深处觅食去了。这是普洱万掌山林场的清晨。
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抬头望去,湛蓝的天空中飘曳着万千云絮,似乎触手可及,应了李白的那句“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放眼望去,植物茂密,品类繁多,目不暇接,奇花异木漫山遍野。参天大树直插云端,成片的思茅松散发着独特的幽香,路边花木或列队或成片,绽放出五颜六色的花朵。尤为多见的是一种手臂般粗细的矮科茶花树,一根主枝干壮实挺拔,无一丝杂枝,树冠造型圆润,下端肥厚的叶子,托举着上半部恣肆绽放的大朵花儿。一阵小风吹过,树冠摇头晃脑,着实惊艳。这些奇花异木挤挤挨挨地长在一起,似乎有些奢侈,将其中的任何一棵摆在北方的庭院中,便不知要留住多少赞羡的目光。想起第一次在北京的花卉市场见到茶花,立即花了令人心疼的价格搬回家一盆,万般小心侍弄也没活几天。这越发验证了一个道理,天时地利是生物存活的首要条件。
走上一个山坡,离嬉戏翻腾的云朵越发近了。居高而望,万掌山层峦叠嶂,完全被大海般汹涌的绿浪覆盖,哗啦啦的溪流声萦绕在灌木藤蔓间,色彩、风格各异的木屋童话般掩映在花木间,闪现着人文的华美。这是亚太森林组织依托万掌山林场的自然风貌营造的热带雨林风光。
“彩云之南”是种意境,云南的生态和气候则是大自然实实在在的馈赠。记忆中定格着一个惊心动魄的镜头。十几年前,我们乘坐一辆面包车,盘桓在由腾冲驶向瑞丽的山路上。转过一个急弯驶到坡顶,司机突然发现车头右前方挺立着一个直立物,小树桩般,一米多高,顶部是个脑袋!是蛇!司机立即踩住刹车,但车身还是与蛇剐蹭在一起,那大蛇啪嗒一声,上身重重地砸在前挡风玻璃上。一片惊呼声后再定睛去看,那转身带风的大长身躯七弯八拐地扭动着离去,一路砸倒了一片荆草。何等奢华的生态,才能上演如此令人惊骇的表演!
我对普洱这片土地的向往还因普洱的茶香。一次聚会,餐前喝到一种普洱茶,茶汤鲜亮,糯香沁脾,周边空气似乎也氤氲着浓郁的香气。也许那种茶太特别,我之后四处寻找,始终未遇。请教一个深谙茶道的朋友,他说我要找的可能是碎银子糯香茶。老茶头,加入傣族特有的糯米香茶叶,特点是润、香、甜,有糯米饭的味道。“糯米香”是傣族村寨特有的一种草本植物,当地人经常把它栽在花盆里,有点像薄荷的叶片,是一种天然香料。如此说来,我此时行走的万掌山正是这种香叶的产地。我不由得缩紧鼻子使劲吸嗅,希望能闻到那股久违的糯香。
下山的青石板路有些湿滑,石缝间钻出的青苔更增添了一种古意,这与普洱市保存较完好的那柯里茶马古道遗址并无大区别。北有丝绸之路,南有茶马古道。茶马古道是内地和边疆地区进行茶马贸易所形成的古代交通要道,商人常常一离家就是一年半载,风餐露宿在这古道上。而今的青石板上还残留着他们生火熏烧的痕迹,烟熏火燎中的咳嗽声、四处飘溢的茶香则已湮没于茫茫的历史烟尘中。
原标题:青翠濯古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