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卿词华美,花间情韵长——重读温庭筠的《菩萨蛮》

《菩萨蛮》一是美在华丽的婉约,二是美在青春的寂寞。

先说华丽婉约之美。花间词重辞藻典雅,正如王国维《人间词话》云:“温飞卿之词句秀也。”《菩萨蛮》写了一个美丽女子起床、梳洗、画眉、簪花、照镜、着装的过程。怎么知道是一个美丽的女子呢?作者以比喻描绘,写得委婉,用另一事物唤起联想,推远了眼前现实所见,形象写出了直觉的美:香腮似雪,鬓发如云,眉似蚕蛾……不仅如此,还要“鬓云欲度香腮雪”,乌黑的头发滑向雪白的腮边,欲遮未掩……这让人想到《诗经》中的佳人:“手如柔荑,肤如凝脂。”让人想到韦庄笔下的江南女子:“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但无论是哪个美女,都比不上温词中女子的娇媚香艳。那些诗句哪有“金明灭”之色?哪有“金鹧鸪”之饰?哪有“前后镜”之光?哪有“花面交相映”之媚?这些描写,为我们打开了华丽闺房中一个春色旖旎的世界。

再说青春寂寞之美。刘熙载《艺概》中评价:飞卿词精妙绝人,然不类出乎绮怨。《菩萨蛮》何来寂寞幽怨?温庭筠让女主人公用动作说话。“懒起画峨眉”之“懒”,既承接上文懒起身,又有画眉无兴致之意。与“弄妆梳洗迟”之“迟”,一脉相通。“女为悦己者容”, 然无人赏识,“教妾若为容”?所以“梅妆欲试芳情懒”,弄妆无趣。这是幽怨的第一重。

幽怨中的女子仍珍视自己的美好,还是精心梳洗了,“花面交相映”是妆后的美丽,“照花前后镜”已可窥见女子自我欣赏之乐。而快乐总是那样易碎,“双双金鹧鸪”映入眼帘,鹧鸪“双双”成对,自己孤独一人,内心深处的寂寞再度袭来,这种强有力的反衬成为歌曲的悲音,绵延不绝。

这首词唱美丽的孤独,中间暂得欢欣,最终重归于落寞。有人说,此词不仅是闺房愁绪,更是“八叉手而成八韵”的温庭筠才华不显、内心幽怨的心声。其实,这并不重要,因为诗歌的生命终须在读者自我的个性化的感知中常青。

原标题:飞卿词华美,花间情韵长——重读温庭筠的《菩萨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