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气对草木的生长大有影响,小满刚过,南瓜的叶子长得更盛大了,花也开得霸气。西红柿疯狂地挂果,四季豆也从一朵朵紫色的花朵中探出来了,嫩嫩的,枝叶间挂满一把把嫩嫩的小刀。浙江衢江畔严家淤的坡地上,马鞭草紫得惊艳。这个时节,阳光还不那么热烈,风还是软的,软风吹来草木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
菜地不远处的空地上长满飞蓬草。绿油油的飞蓬草,一簇簇,一片片,密密麻麻,有席卷之势,蔚为大观。这人世间,有些事真说不明白,或许也不需要说明白。人为的种子(比如蔬菜)长起来不那么有力,像是一种娇惯,养尊处优。而野生的草籽(比如野草),虽无人料理,却长得粗犷而剽悍、蓬勃。野生的飞蓬草长得比人还高,野性的力量让人惊叹,让人敬畏。时序进入7月,阳光热烈,一丝风也没有,整个严家淤仿佛也在蝉声之中,喧嚣一片。
飞蓬草在我的故乡被叫作“长毛头”。早些年,乡人把飞蓬草的头折了当猪草喂猪。飞蓬草的头折了又会长出来,绵绵不绝,越长越高。
“飞蓬”一词,读起来似有一番感慨之意,蕴含着无奈与哀愁。“飞蓬”二字在古诗文中也很常见,比如形容人的头发很乱。如《诗经·卫风·伯兮》中的“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就是这个意思,这个“飞蓬”就是“蓬”的另一种,叫“小飞蓬”,遇风之后易被吹散。这首诗是写一位妻子对远方服役的丈夫的深切呼唤。“女为悦己者容”,但“悦己者”在远方而不得相见,便没了兴致梳妆打扮,头发像蓬草一样杂乱。“飞蓬”在此还有了漂泊不定、随风飘动之意,所以又形容人的漂泊无定。较早创造这一意象的是诗人曹植。他在《杂诗·二》中写道:“转蓬离本根,飘摇随长风。”用“蓬”来比拟自己,远离原来的根系而孤寂无依。魏晋时期潘岳的《西征赋》有“陋吾人之拘挛,飘萍浮而蓬转”的句子,王维的“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使至塞上》)、王绩的“转蓬无定去,惊叶但知飞”(《登垅坂二首一》)也是如此,以飞蓬的特征与诗人的境遇及内心产生共鸣。
在衢江畔的严家淤种菜,每天穿梭于飞蓬草之间,久而久之,似乎也像一枝野飞蓬,随风摇曳,身不由己了。
原标题:一丛飞蓬随风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