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省利川市谋道镇鱼木村

在鄂西连绵起伏的群山峻岭中,有一座千年古堡四面绝壁,拔地而起,鸡鸣天上,犬吠云中。在与世隔绝数百年后的一个夏天,古堡以一雷夺三命的代价,才换来人们的关注,掀开神秘的面纱。她,就是土家第一山寨–鱼木寨。

鱼木寨,是地理山川的奇观。遥望古堡,鱼木寨东望荆楚,西接巴渝,与川鄂相依相融。近看山寨,鱼木寨是一座绝壁孤岛,四面无依。山寨形若蝌蚪,又似鲤鱼,悬崖三叠,孤峰挺立,自成天地。除主峰有一条险窄的山路与外界连接外,其余两条路皆为人工在悬崖绝壁上凿出的天梯石栈,与环绕四周的山体全部隔断,成为一个独立的与世隔绝的“天上人家”。清同治五年(1866)增修《万县志》记载:“鱼木寨山高峻,四周壁立,广约十里,形如鼗鼓,从鼓柄入寨门,其径险仄也。”寨门和寨墙扼其险,三阳关依势设卡,亮梯子绝壁悬梯,确实一夫把关,万夫莫开。

鱼木寨四周峰峦叠嶂,崖高谷深,沟壑环绕,峭壁林立,泉悬瀑飞。东有石桶寨如玉印在握;南靠齐岳山逶迤而至;西与大寨岩世代守望;北仰船头山似绛天巨舰。鸡头沟瀑布、钓鱼滩瀑布喷涌出寨,宛如九天银河,飞泻而下,声震峡谷,回音不绝于耳;寨内梯田层层,茶园片片,炊烟袅袅,鸡鸣犬吠,白墙青瓦,茂林修竹。1992年初夏,华中理工大学教授张良皋,登上鱼木寨,看得此景,即兴赋诗一首:

四崖陡绝,孤寨浮空。鸡鸣天上,犬吠云中。西风陵阙,南国衣冠。天梯登降,云栈往还。熊虎为质,杜鹃为魂。巴渝在望,楚蜀相闻。咸池雨泽,悬圃田庐。廪君旧国,望帝仙都。

鱼木寨,是石刻文化的代表。漫步山寨,你发现寨内有许多规模较大的墓葬。这里不仅是活着的人向往的乐土,就是死人也以葬鱼木寨为荣。寨内明清时期形成的古墓群体有百余座,至今保存较完整的大型古墓10余处,古墓的形制各异,规模不同,墓碑或立足于田边地角,或藏身于深山老林,或建立在庭院屋角,或翘首于山峰之巅,与地形地物有机融合;取材青石,精雕细刻,技术精湛,手法浪漫,表现丰富,让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这些被誉为“生命坐标”的古墓群形象地记录着古寨的丧葬习俗。

鱼木寨人认为人死是能复生的。人死了灵魂不灭,死是生的另一种表现,只不过是从阳间进入了阴间,最终又从阴间投胎转世到阳间,如此生死循环。鱼木寨人对生死豁达开朗,“亡人死去好有福,睡了一副好板木”。所以,鱼木寨人“生要喜,喜送死”,人死之后以歌舞相送。

为了寻求祖先的庇护,保佑子孙富贵发家,瓜瓞绵绵,鱼木寨人不惜财物,厚死薄生,大修坟墓,刻碑祭祀。有自备棺材者,有自掘坟墓者,更有修坟于堂屋之中者。寨中的雕刻墓碑始于明末,盛于清朝。现存大型墓碑九座,多建于清同治、光绪年间。其墓碑大如山中之城,型制奇特,雕刻华美,世间罕见。始建于同治五年(1866年)的成永高夫妇墓碑位于鱼木寨阳和湾,为庭院复合式碑,宽8.5米,长20米,占地近200平方米,三门两院,俨然一座宫殿。第一进为墓廊,左右各有一侧门供人进出,门楣雕饰“迎亲”“荣归”和张果老李铁拐等八仙图案,隔墙正壁阴刻“福”“ 寿”草书大字,背面则是三国系列故事。从正中入二进为墓室,高大的正碑三厢三层,两侧为墓墙、望柱、墓志铭等构件。墓碑外嵌透雕花板,雕饰十分丰富。整个墓院青沙条石铺地,前廊后院,气派大方,两厢刻诗词及神人变化形象。整个墓碑富丽堂皇,美不胜收。

鱼木寨的墓葬群具有极深的文化意蕴和极高的艺术成就,因此也就具有极高的欣赏和审美价值。一座座墓碑好似历史的冰箱,封存了百年的历史。可以这样说,一座古墓葬,半部家族史。著名作家冯牧风尘仆仆来到鱼木寨中,被土家人所展示出来的勤劳智慧深深地打动,称鱼木寨墓碑是一笔不可多得不可复制宝贵的文化史料,鱼木寨墓葬群就是“民间的十三陵”。

鱼木寨,是土家民居的大观。鱼木寨的民居建筑是土家山寨的一个集中体现。鱼木寨的大户都是四合院,保存完整的有7个,连五间、上老院子、六吉堂、学堂、新湾、张凤坪、生基嘴。这些四合院从建筑材料、体量大小、营造方法、装饰手法也不尽相同,彰显了户主的财力和修为。既有一个天井的独立四合院,也有二个、三个天井组合而成的复合四合院,但都是全包围封闭式结构。这些院子以正面大门进出,中为天井,堂屋与厢房高低搭配,主次分明,正偏内外有别,讲究一个尊卑位序和错落韵律。堂屋前是宽大的阶沿,阶沿上有粗大的柱子,刻有楹联。厢房一门一户,楼上楼下。  

鱼木寨最具特色的四合院是六吉堂,又叫下老房子。坐落在寨中最平坦开阔的大湾,是清末民初巨富向光远所建,占地1000多平方米。正堂与天井由石梯连接,抱厦高耸,朱漆生辉,两旁的厢房浮雕精美,屋顶飞檐翘角,轮廓生动形象,线条优美流畅。整个院落古朴精致,十分协调。特别是抱厦两侧的劝学篇《南阳柴夫子训子格言》脍炙人口:

“费尽了殷勤教子心,激不起好学勤修志。恨不得头顶你步云梯,恨不得手扶你攀桂枝!你怎不寻思?试看那读书的千人景仰,不读书的一世无知;读书的如金如玉,不读书的如土如泥;读书的光宗耀祖,不读书的颠连子妻。纵学不得程夫子道学齐鸣,也要学宋状元联科及第。再不能勾,也要学苏学士文章并美,天下听知。倘再不然,转眼四十、五十,那时节,即使你进个学,补个廪,也是日落西山还有什么长济?又不需你凿壁囊萤,现放着明窗净几。只见你白日里浪淘淘,闲游戏;到晚来昏沉沉,睡迷迷。待轻你,你全然不理;待重你,犹恐伤了父子恩和义。勤学也由你,懒学也由你,只怕你他日面墙悔之晚矣!那时节,只令我忍气吞声恨到底。民国九年庚申岁小阳吉日向光远建修,命次男孝士书录格言,世守勿替。”鱼木寨的散户多为吊脚楼。有以青石为墙,木材为梁柱的民居;有以夯土为墙,覆盖茅草的民居;有以土砖为墙铺盖青瓦的民居;有以半石半砖为墙的民居;还有以岩洞为屋的自然仙居。

鱼木寨,是军事寨堡的典范。“悬崖脊上建寨楼,一夫把关鬼神愁”,寨门楼耸立在绝壁交汇的脊背上,两面是垂直悬崖。扼守着入寨的唯一自然通道,成为入寨的第一难关,寨门关上,飞鸟莫过,猿猱愁度。主寨楼依势而建,建筑平面呈梯形,前宽4.6米,后宽8.1米,进深5.1米,两侧墙脚与崖沿靠齐。寨楼前、左、右三方为石墙壁,正面一壁高6.4米,上端稍有收分,形近长方;左、右侧壁较正壁稍低,人字瓦顶隐于正壁之后。正壁下正中开独门,为进寨通道,门额上横排正楷阴刻“鱼木寨”3个大字;正面射击有下4上5共9个射击孔,严密地封锁着进寨道路。

鱼木寨悬崖三叠,崖间缓坡如带。为保寨子安全,阻断缓坡通路,在寨东青岗碥、寨西垛子碥一层岩下各建石寨楼一座、石寨墙一段。垛子碥寨墙仅存残垣,青岗碥寨墙长200余米、高5米、厚3米,保存完好,在主寨楼处举目可见。主寨楼为指挥中心,三个主防御军事遥相呼应。两段寨墙可根据寨楼发出的指令进行防护和战斗。除此以外,鱼木寨共有11座石卡门,现在保存较好的有7座,特别是三阳关卡门嶆口两旁老岩夹峙,正面绝壁高耸,崖间古木参天,岩下溪涧奔腾。卡门堡楼正好卡断嶆口,人在卡内不知卡前有路,人行山外不知崖内藏关。

在漫长动乱的岁月里,鱼木寨先民们凭借山寨自然之险保土安民,后来有公议建寨修卡以维护自己的民族利益。寨楼、寨墙、寨卡、栈道是鱼木寨重要的保护设施,在冷兵器时代,使其成为易守难攻的地方,偏隅求安的世外桃园。

如今,时过境迁,社会和谐,寨楼、寨墙、寨卡已经失去了防御功能,成为了参观的文物,考古的依据。并继承和丰富了堡寨文化的内涵,赋予了新的含义,增添了新的魅力。

鱼木寨,是民俗文化的遗存。今日的鱼木寨人仍保留着古代土家人生活、饮食、婚丧、建筑习俗,过着平淡古朴、与世无争的生活。寨民多以农耕为生,这里的男子善饮苞谷酒,姑娘爱做“布凉鞋”、绣“花袜底”,衣着尚蓝青,饮食喜酸辣。“甜酒糯米汤圆”、“阴米子”、“土腊肉”、“合渣”至今仍是鱼木寨人的主要饮食。过去,清明前后,要去寨楼唱戏,人们快刀斩鸡头,以血祭梅山神,土地神,青苗神;迎春神,免虫灾,祈福纳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