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小令第一人”晏几道

词是自五代逐渐兴起的一种文体,至宋代进入全盛时期,宋词是继唐诗之后中华文化发展的又一座高峰。我国古代词坛名家如林,但是父子并称而又足以影响一代风气的词人只有两对,一对是合称“南唐二主”的李璟、李煜,另一对便是从当时江西临川走出的“二晏”——晏殊、晏几道。

晏几道(公元1038—1110年),北宋临川文港沙河人(现进贤县文港镇晏殊村人)。他出身名门,却仕途坎坷,无奈远离官场;他寄情诗词,将婉约之风发挥到极致,写下百余首爱情佳作;他不喜长调,偏爱小令,最终问鼎“宋词小令第一人”。

年少凭借《鹧鸪天》扬名

晏几道的父亲晏殊历仕两朝,位极人臣,年少荣华,晚来厚宠,左右逢源,为历代所罕见。出生在这样一个豪门贵族的晏几道,不仅锦衣玉食,政治资本也很充足,然而,他的仕途却终生不如意,是才华有限,还是性格所致?

中国古代的史学界多少存在着官本位思想,因而对于终生不得志的晏几道着墨甚少,关于他20岁之前的记载基本是一片空白,但后人仍能从他的诗词及友人对他的评价中窥探一二。

据江西省诗词学会会长胡迎建介绍,作为家中最小的儿子,晏几道被晏殊寄予厚望,晏几道也不负众望,完美地继承了晏殊优良的文学基因,从小就表现出惊人的诗词天赋,14岁参加科举考试便金榜题名。晏几道师从父亲,继承了父亲婉约清丽的词风,且更胜一筹。

相传一次晏殊大宴宾客,觥筹交错之间,晏几道把自己所作的词给歌女演唱。唱罢全场惊艳,纷纷打听词是由何人所作,继而引起汴梁城(今河南开封)一阵骚动,就连当朝皇帝宋神宗也关心起来,一直追问“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是谁的手笔,最终得知是晏几道所作,甚为高兴。就这样,晏几道凭借一曲《鹧鸪天》,以惊人才情名动京师。

家道中落后因一首诗入狱

虽然晏几道少年时期就凭借《鹧鸪天》名扬天下,但他的命运却非常坎坷。北宋至和二年(公元1055年),晏殊去世,17岁的晏几道因此结束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偌大的晏家失去了庇护,门庭逐渐冷落。

此后,晏几道还被迫卷入了一场政治斗争。北宋熙宁七年(公元1074年),晏几道的朋友郑侠(北宋著名诗人)因进《流民图》反对王安石变法而被治罪。变法派从他家中搜到晏几道的一首诗:“小白长红又满枝,筑球场外独支颐。春风自是人间客,主张繁华得几时?”便强行将其解读为讽刺“新政”,反对王安石的改革。晏几道因此受到牵连,被送进牢狱。后来,十分欣赏晏几道词作的宋神宗下令,晏几道才得以释放。

在找不到前路的苦闷彷徨中,晏几道沉醉于诗酒。有一段时间,他和在京城等待新官职的黄庭坚文气相投,走得很近。两人频频吟词唱和,经常醉倒在酒家饭馆,然后同榻夜话,纵论时势,畅谈抱负。此后,晏几道虽然几次想凭借自己的努力在仕途上有所建树,却始终徘徊在芝麻小吏的职位上,于是他索性辞去官职,“退居京城赐第,不践诸贵之门”。

晏几道下定决心远离官场后,从此寄情于诗词创作。

诗词风格婉约寓意深远

晏几道十分擅长写爱情诗词,后人从他存世的词集——《小山词》中便能管窥一二。《小山词》收录了他在北宋神宗至哲宗时期所作的词,共260首。其中有160首抒发了他对往日失落爱情的刻骨相思之情,其余100首大多是描写歌女命运、人情世态的,只有少量是写景咏物的。

重情是晏几道性格的鲜明特点,这也是他情感真挚的词风形成的重要因素。曾任江西省社科院文学研究所副所长的陈水根在《论二晏词风形成的原因》一文中介绍,晏几道十分重情,对那些歌儿舞女也能真诚相待,时隔很久仍然深深怀念着她们。他的许多词都是以此为题材创作的。如他在《鹧鸪天》中所写的“小令尊前见玉箫,银灯一曲太妖娆。歌中醉倒谁能恨……梦魂惯得无拘检,又踏杨花过谢桥”,便生动描写了自己回忆过去与恋人相见的情景,抒发了思念之情,深挚婉转。道学家程颐闻诵此词后不禁笑道:“鬼语也!”甚是赞赏。

据对晏几道诗词有着多年研究的东华理工大学教授杨安邦介绍,晏几道的词风与五代时期流行的“花间词”类似,但他经历的坎坷人生对其创作有很深的影响,所以他的作品看上去有些像“靡靡之音”,但所表达的寓意却十分深远,艺术境界较高。晏几道所创作的描述爱情的词作大都表现了他的真诚和痴情,辞藻清丽简洁,可谓宋代最浪漫的词作。

不喜长调偏爱小令

宋词爱好者在翻阅《小山词》时不难发现,晏几道除了创作风格独特,其文体的选择也颇为特别。在《小山词》260首词作中,长调仅有3首,其余全为小令(篇幅短小的词)。胡迎建告诉记者,小令篇幅较短,节奏明快,与其相对应的是慢词,北宋著名词人柳永就是慢词的集大成者。

据介绍,两宋时期,慢词在词坛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小令还不足以登上大雅之堂,但晏几道对小令情有独钟。虽然小令的风格是清丽短小的,但晏几道糅合了晏殊词作的典雅富贵与柳永词作的旖旎流俗等特点,用雅音入词,创作出了既雅又俗的小令词。对宋代文学有着深入研究的江西省社科院首席研究员夏汉宁曾介绍称,晏几道是北宋词坛写小令“第一人”,正是因为他的创作,小令才能成为日后流行的词调体式之一。

由梦入词借梦抒怀

记者了解到,除了擅长写爱情题材,偏爱用小令,晏几道还多以梦入词。据胡迎建介绍,梦在古代文人眼中是一个寄托精神的载体,尤其是当庄子的“蝴蝶梦”一出,梦境便被人们赋予更多的含义,成为历代文人表情达意的一种方式。

在李商隐、李煜、黄庭坚等一众曾借梦抒情的文人中,晏几道堪称个中高手。据统计,《小山词》中有52首、59句都写到了“梦”,占全部词作的五分之一。晏几道在《小山词》中构建了一个“梦幻世界”。

梦境中,晏几道找到了一种强有力地抒发情感的方式。无论是以梦来追忆往事前尘,还是借以表达人生如梦之感,也无论是以梦来抒写相思怀人之情,还是将现实中难以实现的愿望以梦托之,不外乎都是一种郁结之下的情感宣泄方式。他以梦写情的创作手法,对后世词坛产生了十分深远的影响。

原标题:“宋词小令第一人”晏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