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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是西周乐府官员到民间采集歌谣后编辑整理而成的,一共有305首,时间大约从西周初年到春秋鲁宣公,也就是公元前1100年到公元前600年,长达五百年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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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府官为什么要采集这些歌谣呢?因为当时没有电视、电话、计算机、网络、报纸这些媒体,周天子要怎么才能知道他分封的诸侯有没有好好治理国家、照顾百姓呢?最好的办法莫过于通过反映人民心声的歌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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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里最为众人耳熟能详的,莫过于《关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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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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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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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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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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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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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整部《诗》三百的开卷第一篇,当然有它的代表性。《史记》里说《诗》本来有3000多篇,孔子去掉重复的,选取有助于礼义教化的305篇,编成今天我们见到的《诗经》,我们难以确定《诗》是不是本来有3000多篇,但孔子编《诗》大抵是可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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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记载孔子说:“《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论语·八佾第三》)这是孔子唯一明确提出评价的篇章,可见其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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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常有人以为儒家是要拘束限制人的一切情感,好像要把人变成不苟言笑、无聊刻板的老学究,这是错误的印象;在孔子的《诗》教里,人当然是有喜、怒、哀、乐、爱、恶、欲各种情绪的,孔子直面这些七情六欲,并且鼓励、教导学生恰如其分地表达,快乐而不过度以致淫乱,悲哀却不至于造成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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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评价《诗》:“《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论语·为政第二》)原始儒家所追求的,并不是“一念不生”或“无思无虑”,也不是只有喜乐没有悲哀,而是回到人心最纯真的状态。“邪”就是偏斜不正,未必要陷害人、中伤人才是“邪”,心里起了杂念,这就是邪;比如分手后很难过这是必然的,但因为难过所以自残或伤人,这就是偏邪的杂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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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重视《诗经》,正在于其中所表露的情感都是人心面对生活一切遭遇原初、自然的反应,率真不假修饰;但率真的同时,它又有一种“温柔敦厚”(《礼记·经解》)的特质,如何做到责备人却又敦厚、心中含藏哀怨又不失温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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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需要有节,让情绪停在原本的状态,可以表达,但不产生杂念;有时我们无法恰如其分地掌握自己或者不清楚如何把握分寸,这就需要有“伦理”的规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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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汉代学者批注《诗经》,说《关雎》是在讲后妃之德,拿来端正夫妻之伦的;朱熹甚至将其比附于周文王和他的妃子大姒。这些当然都无可厚非,但我们回到原文来看,其实说的就是一个男子思慕他爱恋的那名女子,想要把她娶回家的心情,是很实际而且在伦理之中的。整首诗以水边成双成对的水鸟开始,说你是我的好伴侣;然后讲采水草、我想你、想得睡不着,采水草、我追你,采水草、我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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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如“女曰鸡鸣,士曰昧旦”是说男生贪睡不肯起床,《摽有梅》说女孩子春心荡漾想谈恋爱,《氓》说女子被男子始乱终弃,这些诗呈现的情感质朴自然,形式只是很简单的重复,不像史诗、戏曲或小说那样有具体微小的刻画细节,却把人类内心深处的情感传达得恰如其分、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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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正是中国传统文学与艺术的最大特性——不追求雕琢繁复,而以这种轻巧、空灵、直透心髓的情感与形式为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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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选自《文化中国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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