慜良骥之不遇兮，何屯否之弘多[1]！抱天飞之神号兮[2]，悲当世之莫知。赴玄谷之渐塗兮[3]，陟高岗之峻崖[4]。惧仆夫之严策兮[5]，载悚慄而奔驰[6]。怀殊姿而困逼兮[7]，愿远迹而自舒[8]。思奋行而骧首兮[9]，叩缰绁之纷拿[10]。牵繁辔而增制兮[11]，心慉结而盘纡[12]。涉通逵而方举兮[13]，迫舆仆之我拘[14]。抱精诚而不畅兮，郁神足而不摅[15]。思薛翁于西土兮[16]，望伯氏于东隅[17]。愿浮轩于千里兮[18]，曜华轭乎天衢[19]。瞻前轨而促节兮[20]，顾后乘而踟蹰[21]。展心力于知己兮，甘迈远而忘劬[22]。哀二哲之殊世兮[23]，时不遘乎良造[24]。制衔辔于常御兮[25]，安获骋于遐道[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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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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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慜（mǐn）：同“愍”，忧伤。屯（zhūn）否（pǐ）：《易》二卦名。“屯”谓艰难，“否”谓闭塞不通。“屯否”指时世艰难，命运乖舛。弘多：很多。 [2]神号：神奇的名号。 [3]玄谷：幽深的山谷。渐（chán）塗：艰险坎坷的路。渐：通“巉”，山高峻的样子。 [4]陟：登。 [5]严策：有力的鞭棒敲击。 [6]载：承受。悚（sǒng）慄（lì）：恐惧战栗。 [7]殊姿：不凡的外形。 [8]远迹：远远地离开。 [9]骧首：昂首。 [10]叩缰绁（xiè）之纷拿：被缰绳所牵扯。叩：通“扣”，被勒住。 [11]繁（pán）：马腹带。辔（pèi）：缰绳。制：控制。 [12]慉（xù）结：忧郁。盘纡：回旋，徘徊。 [13]通逵：畅通的大路。逵：四通八达的道路。举：起。这里指起步、飞起。 [14]迫舆仆之我拘：迫于驾车的人束缚着我。 [15]郁：郁结，缠绕。摅（shū）：放开腾跃。张衡《思玄赋》：“八乘摅而起骧。” [16]薛翁：古代长安的善相马者。 [17]伯氏：指伯乐。秦穆公时善相马着。东隅：东方边远之地。 [18]浮轩：驾车腾空。 [19]华轭：华丽的车子。轭：车辕前在牛马脖上套的部分，也代指车。天衢：天街、高空的大道。 [20]前轨：前辙，即前车所留的印迹。促节：疾速行驶。 [21]顾：回头看。后乘（shèng）：后面的车。 [22]迈：行，前进。劬（qú）：勤苦、辛劳。 [23]二哲：指薛翁和伯乐。殊世：不同时。 [24]时：当世，今天。遘：遇。良：指王良，春秋时晋国的善御马者。造：指造父，周穆王时善御马者。 [25]制：受制。常御：平庸的御夫。 [26]安：怎能。获骋：得到奔驰。遐道：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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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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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篇写对于在仆夫的严策之下惊恐奔驰的骏马的同情。原见于《艺文类聚》卷九三。似有残缺。“慜”同“悯”，哀怜之意。骥，良马，用以自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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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赋大约作于建安初年入曹操幕为掾属之前，其主题在篇首四句即点明：“慜良骥之不遇兮，何屯否之弘多！抱天飞之神号兮，悲当世之莫知。”“赴玄谷”以下四句写所遇艰难之处境和所受摧残。“怀殊姿”以下八句写“欲远迹而自舒”，但受到种种束缚羁绊，又不能高举远去，不能不受到舆仆之拘迫。末段表现了对于伯乐一样识者和造父王良一样善驭者的企盼。其“安获骋于遐道”是良马经历长期困顿、饱受折磨而四望无助情况下的呼喊，也表现出殷切的企盼。赋的内容紧凑，写马而实为自道。这应是当时很多士人都有过的情感经历。题目不作“咏”而作“慜”，也反映了汉末魏初咏物赋向抒情方面的明显转变。本篇是作者真实感情的流露，又因为借慜骥而言之，语义双关，便于表现，所以句句精粹，句句深情。这在封建社会中，是能打动很多士人的心，引起广泛的心理共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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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逵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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