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日西颓,漫漫长路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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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楼为谁思?临江迟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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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我别所期,期在三五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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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景早已满,佳人犹未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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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事怨睽携,感物方悽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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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夏非长夜,晦明如岁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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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华未堪折,兰苕已屡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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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阻莫赠问,云何慰离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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搔首访行人,引领冀良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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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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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觌(dí):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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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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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楼”,始宁墅中一座住宅的门楼。“迟”,等待。这诗是写盼望朋友来相会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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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杳杳日西颓,漫漫长路迫。”“杳杳”,深远幽暗的样子。“迫”,窘迫,着急。这两句是化用刘向《九叹·远逝》:“日杳杳以西颓兮,路长远而窘迫。”是说落日西沉了,而行人还困于漫漫长途。“杳杳”“漫漫”两个叠词虽是描写客体,却也传达出主体那种无可奈何的惆怅。起句从傍晚写起,那么整个白天如何呢?读者不难想象。“登楼为谁思?临江迟来客。”“为谁思”,即思念谁。这两句自问自答,点明题意。下面转入回想:“与我别所期,期在三五夕。圆景早已满,佳人犹未适。”“三五夕”,即十五日的夜晚。“圆景”,即月亮。“佳人”指友人,“适”,来也。回想与友人分别时,约定在十五会面,现在十五早已过去,怎么还不来呢。“期在三五夕”,月亮最圆、月色最好时会面,那情景该多美。设想的美更反衬了今日失望的深,“早”“犹”呼应,表现出深深的失望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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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可以说是写迟客不至的失望,下面八句写与友人分别以来的情怀。“即事怨睽携,感物方悽戚。”“即事”“感物”为互文,就是遇到事物皆有感触,比如心中的不如意、物候的变化等。“睽携”,分离。“方”,常。这两句是说别后以来时时事事都觉着不愉快。“孟夏非长夜,晦明如岁隔。”“孟夏”,初夏。“晦明”,由黑暗到明亮,指一夜。这里是化用《九章·抽思》:“望孟夏之短夜兮,何晦明之若岁。”是说初夏夜晚并不长,但在他看来好像一夜就是一年似的。上两句说别后无时不愁苦,这两句只写出夜晚的感受,是以少总多、举一斑而知全豹的笔法。“瑶华未堪折,兰苕已屡摘。”“瑶华”“兰苕”皆香花美草,古人常摘取它们赠给远方朋友以表示问候,如《九歌·大司命》中有“折疏麻兮瑶华,将以遗兮离居”,《九歌·山鬼》中有“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瑶花”,据说即麻花,孟夏时它还未开,而“兰苕”春天就已滋荣了,所以说“瑶华未堪折,兰苕已屡摘”。不能折也好,多次摘也好,都说明他常常想寄予朋友美好的祝愿。但是,“路阻莫赠问,云何慰离析?”道路阻隔,音问不通,怎么能安慰离居的友人呢?这几句不仅表现出对友人入骨的思念,还表现了对友人温情的体贴,虽然自己是愁苦煎迫,但还想通过赠问,让友人得到慰藉。这是相怜相惜的纯真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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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两句:“搔首访行人,引领冀良觌。”“搔首”,以手搔头,表示焦急。《诗经·邶风·静女》有“爱而不见,搔首踟蹰”的话。“引领”,伸长颈项。“良觌”,欢乐相见。这两句说,他在焦急地询问友人的消息,企望着能与友人欢乐相会。这里的“搔首”“引领”是两个细节,将他“望”的情态写得更逼真、更鲜明了。从结构上说,开始写“望”,中间写“想”,这里又是写“望”,是个回应,显得很是紧凑。而中间的“想”又是从失约推开,写到别后的思念,顺序井然。以上都见出谢灵运作品精于结构的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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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诗化用典故很多,细究起来,几乎每句都有出处,其中用《楚辞》的地方最多。《楚辞》多景物描写,多用比兴(尤其是兴),谢灵运的作品亦复如此,加之作者心情也常感忧郁,自然就会较多袭用《楚辞》语句了。但这首诗,并不给人饾饤生硬的感觉,正如方东树所言,他的用典“见似白道”(《昭昧詹言》卷五)。这也是谢灵运的高妙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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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华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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