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目芊芊野渡头,不知若个解忘忧?
\n\n
细随绿水侵离馆,远带斜阳过别洲。
\n\n
金谷园中荒映月,石头城下碧连秋。
\n\n
行人怅望王孙去,买断金钗十二愁。
\n\n
赏析:
\n\n
俞紫芝,字秀老,金华人,流寓扬州。少有高行,不娶,喜作诗,但人未知之。可是王安石对他却十分赞赏。俞紫芝《旅中谕怀》云:“白浪红尘二十春,就中奔走费光阴。有时俗事不称意,无限好山都上心。一面琴为方外友,数篇诗当橐中金。会须将尔同归去,家在碧溪烟树深。”王安石曾将“有时俗事不称意,无限好山都上心”写在所持的扇面上,于是时人始称异。王安石称赞他的诗:“公诗何以解人愁,初日芙蕖映碧流。未怕元刘争独步,不妨陶谢与同游。”王安石认为俞紫芝的诗如红蕖碧水,与元稹、刘禹锡、陶渊明、谢灵运的诗不相上下。
\n\n
《咏草》以草的连年繁茂,抒发了人世沧桑的感慨,在古代咏草的同类诗中别具一格,颇具风味。
\n\n
首联从渡头草写到忘忧草。“满目芊芊野渡头”起句铺之以实景:满眼都是茸茸碧草。开篇即触题,既精警峭拔,又平顺自然。野渡头,是野草蔓生之处,也是诗人立足之地。这渡头,为写下文的“绿水”“别洲”立了基、开了源。继野草实景之后,诗人没有纵笔铺叙草的滋生和繁茂,或就此直接发一通议论,而是缘此提出一个问题:“不知若个解忘忧?”“若个”,《方言藻》解为“那个”,句意为不知道哪个懂得忘忧。言下之意就是,只有这个草能使人懂得忘忧。古代有萱草可以忘忧的说法,此诗沿用其意。诗的开头统领全篇,为下文叙写开拓了境地。
\n\n
颔联从离馆草写到别洲草。近看,芊芊绿草随着流水到达离馆;遥望,茫茫野草追着夕阳到达远处的洲。“离馆”,即别馆,也就是别墅。这两句说草到处蔓延,可到富贵之宅,也能达荒远之洲。
\n\n
颈联从金谷园中的草写到石头城下的草。金谷园是晋代石崇的离馆,石头城即金陵(今南京)。这两句写的是秋草,衰草凄迷,反衬了荣华已逝。庾信《枯树赋》:“若非金谷满园树,即是河阳一县花。”金谷园中过去铺锦列绣,花奇草异,如今成了“荒映月”的凄凉景象。月是当年月,园非昔日园,离馆的豪华已付流水,石崇的奢富已成陈迹,只有草还在那里一岁一枯荣。石头城,这六朝建都之地,虎踞龙盘,过去也是金粉膏泽,豪华相继,如今只剩秋草迎风,败叶委地。这一联由金谷园写到石头城,以今日之败象暗衬往日之盛况,仍然以草为行文线索,但其中囊括了广阔的空间和悠久的时间。这两句以草的枯凋衬托豪富的衰败,同时隐含着草枯还可荣、人败不再盛的意思,意蕴丰足,委婉曲折。
\n\n
尾联从送王孙愁写到金钗愁。这首诗至此直触人事。“王孙”,即古代贵族子弟的通称。《楚辞·招隐士》:“王孙游兮不归,春草生兮萋萋。”后世则指身份高贵的人。这首诗中所用,乃指石崇,意为行人想着石崇离去。“买断金钗十二愁”,“买断”是招致的意思,“金钗十二”指美女。《古乐府》有“头上金钗十二行”之句,《留青日札》说古人髻高,故能插金钗六双。这里的美女指石崇的爱妾绿珠,她美而艳,善吹笛。石崇势败后,赵王伦派孙秀去抄他的家,向他要绿珠,石崇不肯给,孙秀杀了石崇,绿珠为石崇坠楼而死。诗的结尾说明富贵一时,昙花一现,终不如草还能春风吹又生,回应了发端时提出的“不知若个解忘忧”的问题。争逐于名利之场,到头来只落得烟消云散。
\n\n
这首诗咏草,不是以草为喻,或以草为景,而是借草抒情。作诗又非直抒其意,而是以对比而显意。此诗虚实结合,渡头之草为实,园中之草为虚;远近结合,离馆之草为近,别洲之草为远;今昔结合,渡头之草为今,金谷之草为昔;物意结合,写草是物,写人是意。意新语工,颇耐人寻味。
\n\n
(徐应佩 周溶泉)
\n\n\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