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缜《凤箫吟》

锁离愁、连绵无际,来时陌上初熏。绣帏人念远,暗垂珠露,泣送征轮。长行长在眼,更重重、远水孤云。但望极楼高,尽日目断王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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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魂。池塘别后,曾行处、绿妒轻裙。恁时携素手,乱花飞絮里,缓步香茵。朱颜空自改,向年年、芳意长新。遍绿野,嬉游醉眼,莫负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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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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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缜词,《全宋词》录《凤箫吟·咏草》一首。宋初词人亦有咏草之作,但本词却独具新意,引人注目,成为咏草名篇。咏草,主要是借春草以抒别情;这种写法在《楚辞》中早已出现:“王孙游兮不归,春草生兮萋萋。”此后,这一内容就经常出现在文人笔下,而且是经久常新,各具特色。本词的特点是句句有草,句句有人。其中融合着古人咏草之作的诗句,写来自然而不着痕迹,从而构成别具一格的咏草名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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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片开始两句先从游子远归即赋别离说起。春风如醉,香气似熏;陌上相会,情意绵绵,此处系用江淹《别赋》句意:“闺中风暖,陌上草熏。”遗憾的是游子来去匆匆,才相会却又将别离,在惜别者的眼中,那连绵不断的碧草,似乎深锁着无限离愁,使人触景伤情。接着“绣帏”三句,形容游子归来以后旋即匆匆离去。这里主要点出深闺思妇垂泪送别的形象,同时还体现出露滴如珠泪的碧草之神,所谓“春草碧色,春水渌波,送君南浦,伤如之何。”(《别赋》)真是深闺念远,南浦伤别,可以说是相见时难别亦难了。此处用拟人手法将碧草化作多情之人,亦似在为离别而垂泣;这种化静为动的场面,增添了伤离的黯然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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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行”两句,将镜头从深闺转到旅途中的游子经历。他行行重行行,不见伊人倩影,但见遍地芳草,远接重重云水,这里以云水衬出春野绿意。一“孤”字暗示了睹草思人的情怀。下面随即折回描写思妇形象,“但望极”两句,是写她独上危楼、极目天际,但见一片碧色,却望不到游子的身影。此处即用“王孙游兮不归,春草生兮萋萋”句意,道出了思妇空自怅望的别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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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片“销魂”三句,是回忆当年。“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本为谢灵运的名句,词人忆及昔日同游池畔,旋赋别离,句中不仅深有沧桑之感,而且也没有离题。记得那时她姗姗而行,罗裙轻拂,使绿草也不禁生妒。这是反用牛希济“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词意,以绿草妒忌罗裙之碧色,来衬托出伊人之明媚可爱,从而由草及人,更增添了对她的怀念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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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恁时”三句,仍是回忆。“恁时”即“那时”,他轻携素手,在絮飞花乱的暮春季节里,漫步于如茵绿草之间。而眼前的如茵绿草,又使他兴起无限感喟。“朱颜”两句,从刘希夷诗“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化出,时光流逝,人事已非,相逢不知何日。自己年华渐老,芳草却是春风吹过而新绿又生。结末呼应上文,劝人们不要触景伤情,当春回大地、绿满田野之时,可以放怀宴游,莫负青春好时光。本词在写作手法上的成功之处,主要是巧妙地将草拟人化,那清晨芳草之上的晶莹露珠像是她惜别的眼泪,这样,遍野的绿草便成为离愁的化身,而与“送君南浦,伤如之何”的伊人别恨密切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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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君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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