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文宝《柳枝词》

亭亭画舸系春潭,直到行人酒半酣[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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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烟波与风雨,载将离恨过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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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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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诗一说为张耒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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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直到:《艺林伐山》作“只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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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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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文宝在宋初颇负诗名,风格轻盈柔软,不脱晚唐、五代格调,其文集已失传,只在宋人著作中保存若干篇诗文以及零星诗句。关于这首《柳枝词》,《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二十四云,宋代“尝有人客舍壁间见此诗,莫知谁作,或云郑兵部仲贤也,然集中无有,好事者或填入乐府”,可见当时已为人传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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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诗写出了挚友别离之际那种人人心中所有而笔下所无的情景,意境优美,从中可窥宋初诗风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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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诗构思巧妙。首先,抒写“离恨”,不露筋骨,显得风流蕴藉。清人吴乔《围炉诗话》论“诗意大抵出侧面”之旨,即举此诗为证,评之为“人自别离,却怨画舸”,确实深得此诗三昧。其次,章法独别,迥不犹人。陈衍说:“案此诗首句一顿,下三句连作一气说,体格独别。唐人中唯太白‘越王勾践破吴归’一首,前三句一气连说,末句一扫而空之。此诗异曲同工,善于变化。”(《宋诗精华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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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句描写“画舸”,这是一只装饰华丽的船。“亭亭”,即高高耸立的样子。“系春潭”指船系于春日潭水边的柳树上。“古代有折柳赠别的风俗,所以刘禹锡《柳枝词》说:‘长安陌上无穷树,只有垂杨绾别离。’”(钱锺书《宋诗选注》)此“系”暗含着“柳枝”的题意,因此船也就与赠别之情相连了。从远处看,漂亮的船静静地停泊在碧绿的春水之上,又与岸边杨柳相绾,宛若一幅优美的春潭画舸图。这里是以外物之静反衬内心之乱。不久,这幅宁静的画面就被打乱了。“直到行人酒半酣”,诗的镜头由远而近,深入到画舸之内,“行人”正在与送行的朋友饮酒饯别;但“行人”酒兴未尽,还有许多话要与朋友倾诉,这“画舸”就要解缆起锚了,怎不令人生怨?诗人不怨“行人”而怨“画舸”,这就更显示出朋友之间难舍难分的情意,亦使诗更富有情趣。这与李白《赠汪伦》诗“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的直抒胸臆相比,更具轻盈柔软的风味。但“画舸”之可怨可恨尚不止此,“酒半酣”还不要紧,航程中的浩渺烟波与斜风飞雨更增人愁绪,它却全然不顾只管前行,这就更使人肠断了。这一句真切地写出了诗人对朋友前途的关心,而“烟波”与“风雨”恐怕亦不尽指自然界。“行人”之所以甘于不管烟波风雨而远离,自然也有其不得不然的苦衷,这都属于弦外之音,由读者去想象了。“载将离恨过江南”,船载着朋友之间的“离恨”,经过烟雨江南而远去。诗以低沉感伤的情调结束,仿佛还可看到诗人含泪目送征帆远去的情景。这句采用化无形为有形的手法,使抽象的“离恨”化为有形的可以被“载”之物,显得“离恨”具有沉重的分量,压在人的心头。郑文宝这首诗,特别是尾句,对后来的诗词创作影响很大。以宋代为例,如周邦彦《尉迟杯》词云:“无情画舸,都不管、烟波隔南浦。等行人醉拥重衾,载得离恨归去。”李清照《武陵春》词云:“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显然都由此脱化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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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文宝绝句在宋代为人称颂:“大抵仲贤(文宝字)情致深婉,比当时辈流,能不专使事,而尤长于绝句”;“须在王摩诘伯仲之间,刘禹锡、杜牧之不足多也”(《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二十四)。就语言之清丽、章法之巧妙、风格之柔婉蕴藉等方面来看,诚然是十分出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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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英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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