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堕到鸟巢里，
\n\n
黄昏还没溶尽归鸦的翅膀，
\n\n
陌生的道路无归宿的薄暮，
\n\n
把这群人度到这座古镇上。
\n\n
沉重的影子，扎根在大街两旁，
\n\n
一簇一簇，像秋郊的禾堆一样，
\n\n
静静的，孤寂的，支撑着一个大的凄凉。
\n\n
满染征尘的古怪的服装，
\n\n
告诉了他们的来历，
\n\n
一张一张兜着阴影的脸皮，
\n\n
说尽了他们的情况。
\n\n
螺丝的炊烟牵动着一串亲热的眼光，
\n\n
在这群人心上抽出了一个不忍的想象：
\n\n
“这时，黄昏正徘徊在古树梢头，
\n\n
从无烟火的屋顶慢慢地涨大到无边，
\n\n
接着，阴森的凄凉吞了可怜的故乡。”
\n\n
铁力的疲倦，使人和想象一齐推入了朦胧，
\n\n
但是，更猛烈的饥饿立刻又把他们牵回了异乡。
\n\n
像一个天神从梦里落到这群人身旁，
\n\n
一条灰色的影子，手里亮出一支长枪。
\n\n
一个小声，在他们耳中开出天大的响：
\n\n
“年头不对，不敢留生人在镇上。”
\n\n
“唉！人到哪里，灾荒到哪里！”
\n\n
一阵叹息，黄昏更加了苍茫。
\n\n
一步一步，这群人走下了大街，
\n\n
走开了这异乡，
\n\n
小孩子的哭声乱了大人的心肠，
\n\n
铁门的响声截断了最后一人的脚步，
\n\n
这时，黑夜爬过了古镇的围墙。
\n\n
（选自《烙印》，开明书店1934年3月版）
\n\n\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