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至3月4日,全球共报告92943例新冠肺炎确诊病例,死亡3160例。
4日当天,中国报告了120例病例。这是自1月20日以来的最低病例数。在中国以外,新型冠状病毒已经扩散到全球80多个国家,确诊超1万例,死亡200多例。其中几乎90%的病例来自韩国、意大利、伊朗3个国家。
世界卫生组织(WHO)已将全球新型冠状病毒传播风险和影响风险级别上调至“非常高”。
那么,科学家如何看待新型冠状病毒的发展?科学“武装”什么时候才能发挥作用?应对突发疫情,科研应该如何做?美国得克萨斯农工大学药物搜索中心主任刘文设,尼帕病毒发现者、马来西亚科学院院士Lam Sai Kit向记者谈了自己的看法。
全世界都在等待WHO何时将新冠肺炎界定为大流行病。对此,你如何看?
刘文设:这个病毒肯定会迅速蔓延到全球,最终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可以幸免。现在韩国应该还只是在暴发的前期。意大利有整个欧盟作为支撑,反倒不会特别严重。可以预见,整个欧洲应该会全部沦陷。我比较担心的其实是伊朗,它会被冲击得比较厉害。伊朗的医疗条件比较差,相对比较封闭,又处于欧美制裁当中。
在美国肯定会传开,但估计不会有中国那么严重。
Lam:全球上一次宣布大流行病是在2009年,起因是H1N1甲型禽流感。尽管SARS、MERS、寨卡病毒、埃博拉病毒的暴发也导致严重损失,死亡率也很高,但均未让WHO拉响大流行病的警报。现在,除南极洲以外的所有大洲都受到影响。问题不在于是否会宣布大流行病,而是什么时候宣布。
无论WHO是否宣布新冠肺炎为大流行病,重要的是我们要为此做好准备。我们应该在仍然有机会这样做的时候武装自己。
有报道称,当前新冠肺炎疫情类似非常严重的流感。你怎么看待新型冠状病毒传播性增强和毒性减弱的说法?
刘文设:病毒的毒性和侵染性是一个比较复杂的话题。病毒随着蔓延,侵染性会变得越来越强,病毒传播的力度越广,自我繁殖的速度就越快,这是一个竞争机制。
病毒的毒性、致死性并不一定变得更低,只不过身体更强的、适应病毒的人能够活下来,弱的人因为抵抗力差,在整个生物竞争选择过程中被摈弃了。
现在,如果我们没有做出疫苗和药,最终的结果可能也会这样,即它会季节性地出现。新型冠状病毒是一个膜病毒,在空气中对温度、紫外线特别敏感。在夏天活性会降低,慢慢消失掉,但到了冬天可能还会来。
如果新型冠状病毒有了疫苗,作用大不大?
刘文设:疫苗到底有没有用很难说。看中国的报道,一些病人好了之后还会“复阳”,这说明人感染病毒之后,自身产生的免疫作用有时并不能完全清除病毒。这就意味着疫苗打给普通人,尽管会有免疫反应,但产生的一些抗体可能不足以完全中和掉病毒。这是现在比较担心的一点。
另外,从2003年出现SARS到现在已经17年了。一提到SARS,每个人都很害怕,但17年来却没有针对它的疫苗。可能是疫苗太难了,很多疫苗做出来之后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目前,新型冠状病毒药物哪些更具有针对性?
刘文设:新型冠状病毒最重要的蛋白质就是刺突蛋白、RNA复制酶、主蛋白酶和类木瓜蛋白酶。我们在谈到新型冠状病毒的时候,都会把目光放在它表层的刺突蛋白“Spike”上。刺突蛋白是结合人的表面受体“ACE2”的,如果能做出抑制剂,就可以阻止病毒跟人的表面受体结合,抑制病毒侵染人的细胞。不过,问题是刺突蛋白跟人结合的位点恰恰也是新型冠状病毒中相对最不保守、变异最多的位点,针对刺突蛋白来做药,比较容易失活,因为病毒很快就会产生新的变异。
现有药物中,做得最好的是吉利德的瑞德西韦,经过了一二期临床试验,三期美国正在做。它作用于SARS病毒的RNA复制酶。因为新型冠状病毒和SARS的RNA复制酶有96%的同源性,而RNA复制酶变异非常困难,一点变动就会对病毒整个复制过程产生很大的影响。这就是瑞德西韦肯定会对新型冠状病毒有极强抑制作用的原因。
目前,中国已上马了多项与新型冠状病毒相关的临床研究,其中包括药物实验。你怎么看待与疫情相关的科学研究?
刘文设:在没有科学原则的情况下,大规模上项目,会导致一些真正可用的东西被掩盖掉,最终找不到真正用来治病的药。
相对而言,特别是在现在这种大危机下,更应该秉持科学的原则,对任何临床项目都要采用最科学的方法进行审批,而不是一起上。
比如猪流感暴发的时候,美国始终也没有放松任何一个药的临床审批。临床审批是一个基于科学的决定过程,必须严格按照科学方法进行。如果打破这个规则,整个科学的底层建筑就全部被破坏掉了。中国需要做的恰恰是在任何情况下秉持科学的原则,对任何一个项目采用科学的方式去审批,而不是随意开绿灯。
关于此次全球应对新冠肺炎疫情,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Lam:令我们庆幸的是,中国将疫情大部分控制在境内,特别是湖北省,为人类做出了巨大贡献。湖北省的病例数和死亡人数非常高,但迄今为止,世界其他地区相对没有受到影响。这必然给生活在那里的人带来巨大损失和不便。武汉医护人员的死亡触动了我,我知道他们做出了牺牲。
现在中国的情况趋于稳定,据报道新增病例还在下降,我们需要把注意力转向中国以外的病例。
刘文设:从全球来看,中国强制隔离的措施是非常有效的。世界其他地方基本上都在蔓延,中国的确诊病例在下降。
对于SARS和新型冠状病毒,不管是中国科学家,还是美国科学家,都不应该被这个疾病牵着鼻子走,而是应该在疾病产生之前就去寻找能够控制疾病的药物。
做科学最基本的目的还是学以致用,特别是在这种时候,应该把自己所学到的东西都用在实处,尽量去拯救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