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三上午和周五下午,王松灵会准时出现在北京口腔医院的诊室里。
他是首都医科大学的副校长,还是近20个学生的硕博导师,兼顾行政管理和教学科研之余,他坚持出诊,“不到一线去,怎么能深入了解病人需求呢?”
牙髓间充质干细胞新药研究、唾液中硝酸盐的作用机理、乳恒牙替换之谜,科研道路上,王松灵更想“讲别人没讲过的故事”。
既然碰上了,就把它做好
王松灵的专业不是选出来的,而是“碰”出来的。
41年前,他身处湖南湘乡的农村,没有大学报考经验可以借鉴。在邻里“能上湖南大学就是最好了”的思想影响下,他第一志愿选择了湖南大学,而后面几个志愿“都是随便选的”,比如北京医学院。
他没想到,北京医学院却是最早一批提档录取的。就这样,北京医学院口腔医学系多了一位“误打误撞”来的学生。
“刚开始,完全谈不上兴趣。但想着既然碰上了,就是命中注定的事情,那就把它做好。”王松灵说。因此,他还是想尽办法记理论、背概念。
在客观现实面前选择改变自己,这种态度一直延续到王松灵后来的工作中。1989年,他初到北京口腔医院,“无论大事小事,都听主任和前辈的,自己只管踏踏实实做工作,使劲干活。只有多给团队作贡献、多帮助别人,才能得到认可,后面的路才会顺畅”。抱着这样的想法,即使是别人看来属于“吃亏”的事,王松灵也会积极去做。
讲别人讲错的故事
导师邹兆菊的工作方式让王松灵记忆深刻。当时很多医院看病、做造影都要预约,报告出来后,又要等医生出诊开药,一般情况下患者至少跑2~3次。“到了邹老师这里,上午初诊,当天下午立即安排造影,造影结果出来诊断、开方、抓药,一次解决问题,令患者非常感动。”受导师的影响,王松灵至今坚持这个工作模式。
要使患者获得好的医疗服务,不仅要节省治疗时间,更重要的是提供优质的治疗方法——在科学研究的道路上,王松灵已探索多年。
王松灵1998年从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访学回国后,一直致力于将干细胞应用于口腔领域的研究。他从废弃的智齿中提取出了牙髓间充质干细胞,并据此研发出一种治疗牙周炎的新药,经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批准,该药已进入临床试验阶段。
他常把自己的研究比作“讲故事”,如果说牙髓间充质干细胞研究是“讲别人没讲过的故事”,那么,对唾液中硝酸盐的研究,便是他口中“别人讲错的故事”。
长期以来,有一种看法认为硝酸盐对机体有害。但王松灵发现,唾液中硝酸盐含量很高,是血液中的10倍。
后来他多方寻求合作,对唾液腺运转机制展开研究,终于发现硝酸盐对胃肠、肝脏等组织器官有重要的保护作用,甚至还具有放射性保护作用。如今,他和团队希望从硝酸盐预防放射性唾液腺损伤的角度切入,研发出用于临床治疗的药物。
无路可走时,再坚持一天
乳恒牙替换之谜一直以来都是口腔医学学者争相探究的科学难题,王松灵和团队也不例外。他们花了大量时间建立动物模型、基因库,然而课题毫无进展,甚至不得不停下。
课题暂停,但他的思考仍在继续。“恒牙牙板早在胚胎期就在颌骨内形成了,可它一直保持寂静,直到乳牙萌出,它就像被摁下了开关,启动发育。萌出的关键点,到底在哪里?”王松灵想尽了所有可能,又一个个地排除。突然有一天,他想到:“可能是萌出之后,把里面的力释放了?”
后来的验证发现,乳牙在萌出前,发育速率明显快于颌骨,这会引发封闭颌骨环境中的生物应力,萌出后,颌骨的封闭环境打破了,颌骨内应力释放,从而激活恒牙的发育。“这是多么美妙的平衡。”他感慨。
“在无路可走、无招可出时,再多坚持一天,说不定就有转机了呢。”王松灵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