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咏《与进士宋严话别》

人之相知须知心,心通道气情转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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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山跨陆不道远,蹑屩佩剑来相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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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君见我开口笑,把臂要我谈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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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度微言似惬心,投杯着地推案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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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置之无复言,且须举乐催金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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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通塞未可保,莫将闲事萦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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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尽忽告去,挑灯夜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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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琴起双舞,拍手聊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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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辈本无流俗态,不教离恨上眉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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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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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自古伤离别”,话别之诗,自然多愁善感。但也不尽然,一些豪杰之士、洒脱达观之人,往往不以离愁别恨为怀,相反,在他们笔下,谱出的是一首首充满热情的歌曲,表现出诗人独特的个性。张咏这首诗就是突出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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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写的是别情,可是起首便宕开去,从议论入笔。“人之相知须知心”,将朋友情谊之深描写殆尽。然而,诗人并不满足,又用“加一层法”刻意描绘。他们之间,不仅心心相印,而且对事理的看法,也是相通的,他们的友情,是“有道之情”,有着共同的思想基础。两句看来纯属虚笔,却起着统摄全诗的作用,这一点,读罢全诗便可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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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着如此真挚的情谊,那么,千山万水也挡不住他们的交往。“凌山跨陆不道远,蹑屩佩剑来相寻”,山水阻隔,人地两疏,诗人都不放在眼中,执意来“寻”友人,情意之深,可想而知。诗句写得气魄宏大,诗人不用“爬山涉水”,而用“凌山跨陆”,除了用词的避熟就生之外,主要是为了表现豪迈的个性。与之相配合的是诗人自身形象的描写,“蹑屩”,脚着草鞋,先秦策士常如此,《史记·虞卿传》:“蹑屩担簦,说赵孝成王。”显出平交王侯倜傥不群的风度;佩剑,更显出仗剑走天涯的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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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算是本诗的引子,接着,写会面情况。“感君见我开口笑,把臂要我谈王道。”笑迎、把臂的动作,透出情分,“谈王道”,即议论治国平天下之道,表明志同道合,与开首的“心通道气”相呼应。“几度微言似惬心,投杯着地推案叫。”谈话是十分投机的,几次剖析到精微之处,激动至极,到了放浪形骸之外的地步。他们的话题是丰富的,高谈阔论之后,频频劝酒。金船,指的是酒器。话题自然转向了人生的坎坷。人的一生,时而通达,时而蹭蹬,很难预料,也无法把握。但是,作为一个境界高尚、气度豁达的人,完全不必将个人区区荣辱得失挂在心头。“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本是儒家倡导之义。诗人与宋严探讨的,正在于此。于是,他们的精神境界得到了某种升华和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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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六句写话别场景。兴尽即去,举止豁达,也表现了朋友间不拘俗套的密切关系。离别之际,并没有执手相看泪眼,而是将灯拨亮,弹琴起舞,拍手长歌。一个“聊”字,多少透露出一点无可奈何的惆怅之情,但总的说来,还是乐观的。李白著名的诗篇《赠汪伦》,写汪伦踏歌相送,李白不仅没有愠色,而且认为汪伦的情意最深,深过那千尺桃花潭水。原因在于,李白在这一曲高歌中,寻到了知音,只有汪伦最了解李白的豪爽性格及其对生活的充分自信。本诗以双双歌舞话别,所要显示的,无疑也是一种与李白相近的旷达襟怀和不同凡俗的相知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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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咏是个带有传奇色彩的人。《宋史·张咏传》说他“少学击剑,慷慨好大言,乐为奇节”,文如其人,本诗正是他个性的充分表露。《宋诗钞》评张咏作品云:“诗雄健古淡有气骨,称其为人。”指的就是这一路作品。当然,他也写过一些艳情诗,因而被列入西昆派中,其实是不太合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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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诗结构整齐,前十二句都是四句一转韵,后六句夹入五言,为六句一韵。这样,全诗很自然地分为四个部分。开首写“相寻”,中间两部分写“相谈”,最后是“相别”,次第井然。手法上,开始从议论入笔,出语不凡。“推案”一段进入高潮。接着稍稍降低调门,又引出起舞长歌的第二次高潮。全诗大开大阖,跌宕有致。遣词造句则务求透彻,除“凌山跨陆”外,“投杯”一句也很典型。不说“置杯”,却说“投杯”而且是“着地”,不说“拍案”,却说“推案”,将情状刻画得淋漓尽致,入木三分。还有,首尾的议论,也十分犀利,这些都是颇有特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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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从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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