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夕看桃

元夕一年居一方,接天歌吹来咸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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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南山月盛光采,一夕楼上铺新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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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仁坊前百戏陈,杂乐共作秦声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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颇欣土俗乐丰岁,巷少服马居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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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寒初除信风劲,风里试镫镫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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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礼门连长乐楼,万声压市嚣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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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宵宾从席屡移,选舞彻夜殊忘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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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风高障碧天色,蜡泪满堆红地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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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南独客愁争逐,看花欲来深径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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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寒三度着春衫,照梦千枝列华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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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头月色清可怜,桃花一枝影入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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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无此早春景,自爱枕上看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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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舞寂将残夜,月向城西鹊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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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帘前料峭风,远鸡声里寒桃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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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闾此时谁复留,癯崔瘦蒋成俊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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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塘半里足箫鼓,镫火直接三元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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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两度清游寡,更有汪伦手堪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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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馆云迷宛转箫,帝城月照流离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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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清·洪亮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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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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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亮吉(1746—1809),字君直,一字稚存,号北江,阳湖(今江苏常州)人。乾隆五十五年(1790)中进士,授编修。嘉庆四年(1799)上书言事触怒嘉庆,谪戍伊犁,次年被释还乡,改号更生居士。通经史,工诗文,有《春秋左传诂》《卷施阁集》《更生斋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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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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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亮吉二十四岁进学,三十五岁中举,四十五岁成榜眼,在场屋之中苦熬了三十多年方得以实现进士之梦。故其前半生颇为蹉跎,靠做幕僚、授徒、校理古书、鬻文等维持生计,奔波劳碌,正如其诗《丹阳道中》所云:“孤露余生记昔因,舟车南北往来频。沈思三十三年上,风雪依然负米人。”这里所选录的这首《元夕看桃》大约作于乾隆四十七年(1782),选入其作于乾隆辛丑至癸卯年间(1781—1783)的《仙馆联吟集》。作于同一时期的还有《终南仙馆独游看山桃花作》《二十四日侵晓园中看桃作》等诗。当时洪亮吉在陕西巡抚毕沅幕府充任幕僚。洪亮吉才富学赡,却多年屡试不中,只能辗转江湖,以充任幕僚养家糊口,故其抑郁不平之气时时冲荡胸间,不免发而为诗。这首长篇七言古诗,分为两层。第一层先以铺陈的笔法,描绘当时西安城的元夕夜热闹繁华的场景,流露出对美好生活的热爱和向往之情;再写达官贵人欣赏歌舞的奢华景象,暗寓讽喻之旨。第二层则从“园南独客”写自己厌弃争名逐利,独到园中看桃,抒发了怀才不遇的寂寥之感和牢骚不平之气,也宛转地表达了思乡之愁与知交之情。可以说,通过与第一层繁华热闹之景象的横向对比,反衬出己身之孤独寂寥,在迥然不同的生活情趣中寄寓着对骄奢庸俗生活的批判,而且带有不遇于时者的愤慨寂寥之感和自我宽解的意味,这也是此诗归趣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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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长安吟咏》,中华书局,2016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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