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和明妃曲

 汉宫有佳人,天子初未识。 一朝随汉使,远嫁单于国2。绝色天下无,一失难再得。虽能杀画工3,于事竟何益?耳目所及尚如此,万里安能制夷狄4!汉计诚已拙5,女色难自夸。明妃去时泪,洒向枝上花。狂风日暮起,飘泊落谁家?红颜胜人多薄命,莫怨春风当自嗟6

 

注释:

1 这首诗也是嘉祐四年(1059)在汴京所作,是和王安石《明妃曲》两篇中的第二篇。

2 “汉宫”四句:本事出于《后汉书·南匈奴传》:竟宁元年(前33),匈奴呼韩邪单于来朝,汉元帝命赐他五个宫女。王昭君入宫已数年,不得进见,遂自动请行。临行之日,“昭君丰容靓饰,光明汉宫,顾景徘徊,竦动左右。帝见大惊,意欲留之,而难于失信,遂与匈奴”。单(chán)于,匈奴国君的称号。

3 杀画工:相传汉元帝因后宫美人多,不能常见,就令画工为她们画像,按图召见。于是宫女们都贿赂画工。惟独王昭君自恃容貌美丽而不行贿,画工便将她画丑,遂不得召见。后欲嫁匈奴时,元帝才发现她容貌为后宫第一,且善应对,举止娴雅。但因怕失信于匈奴,不好改换他人,因而怒杀画工。事见《西京杂记》卷上。

4 “耳目”二句:意思说自己身边的事情尚且要受蒙蔽,哪里还谈得上战胜万里之外的敌人呢?按,这二句是借汉事言宋事,讽刺宋廷一味求和的对外政策。

5 汉计诚已拙:汉代的和亲政策的确很不高明。这句也是针对宋朝的对外政策而言。

6 红颜:指妇女的美貌。春风:喻指命运遭遇。

 

赏析:

本篇是前选《明妃曲和王介甫作》的姊妹篇,是欧阳修自许为“太白不能为,惟杜子美能之”的得意之作。它通过抨击汉元帝愚拙的和亲政策,借汉讽宋,对宋朝君臣苟安妥协、不事振作、一味向辽和西夏乞求和平作了尖锐的揭露与批判。与前一篇比较起来,本篇议论较多,形象性稍逊,但“耳目所及尚如此,万里安能制夷狄”二句议论警策,诚如宋人所评:“欧阳公《明妃后曲》,其间言近而宫廷闻见且有所不及,况远而万里之夷狄乎?此语切中膏肓。”(蔡正孙《诗林广记》卷二卷一引钱晋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