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洪流中打桩

2020年7月8日。深夜,湖北武穴花桥镇,荆竹河堤决口处。七连刚到抗洪一线,就遇到了困难。连长刘猛看着眼前湍急的洪水泄入良田,万分焦急。

“让我上!”“让我上!”刘猛还没开口,几位战士就站了出来。

“连长,我水性好,个头高,让我先上吧!”中士陈桂超试探着向连长请战。

这一幕突然触动了刘猛的神经,他好像在哪见过。

1998年夏,暴雨肆虐,洪水侵袭。人民军队火速集结。在簰洲湾大堤上,刘猛所在的某舟桥旅官兵,用血肉之躯筑就了坚不可摧的钢铁长城。

江堤上,舟桥旅官兵留下了这样的数字——出动冲锋舟一百八十七艇,抢救遇险群众六万多人,转移受灾群众七万多人,抢修大堤公路一百零四公里,排除险情八百多处……但同时,两位年轻战友——杨德文、叶华林,失去了他们宝贵的生命。

“老兵新兵都是兵,新兵更要多锻炼,我水性好,让我上!”该旅很多官兵,仍记得杨德文、叶华林在请战书中的铿锵誓言。

“水性好的党员骨干先上!”没有时间让刘猛去回忆往事,他当即点齐包含陈桂超在内的六名党员骨干组成“党员突击队”。望着这六名同志,刘猛既感动,又忐忑:这些年轻战士,关键时刻能顶得上吗?

站在决口的堤头处,陈桂超放眼一望,眼前这个决口长约四十米,深近六米,一袋沙包扔进去,瞬间没了踪影。

“先护堤头!”为了防止堤头再次垮塌,指挥人员现场商议,派突击队员下水打桩。滚滚洪流从决口处倾泻而下,对下游的四个村庄、六千多名群众、一万多亩良田造成严重威胁。

在腰间系好安全绳,刚一下水,陈桂超本能地有些害怕,他感觉有一股巨大的推力将他往下游推。“怕,也得上,身后这么多战士看着呢!”作为一名党员,一名班长,陈桂超自告奋勇第一个跳下水。

在深近六米的水中打桩的确不是一件易事。身高一米八的陈桂超扶着垮塌河堤的护栏一点点向前移动。在稍远处,他用脚勾住护栏,平躺着身子,仰着脖子扶住木桩,然后用挖掘机的铲斗一点点向下按。越往深处,水流越急。在触不到底的决口处,河水很快漫过陈桂超的头顶。他憋着一口气,迅速上浮,接过战友递来的一根木桩,在队友的协助下,慢慢将木桩竖起。

突然,陈桂超的腿由于长时间勾着护栏,导致酸软无力,他被洪水冲了下去。

“当时感觉整个人都飘了,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身边找不到一样能抓住的东西。”事后,陈桂超回忆说,幸亏还有安全绳,岸上的战友及时拉住了我。

经历这件事后,陈桂超的胆子更大了,他知道身后有战友的保护,心里很踏实。

而在决口的另一侧,九连连长王朋朋也在紧张地挑兵选将。根据指挥部命令,为尽快封堵决口,决定采取双向同时作业的方式。任务分配给了七连和九连。

“连长,我的家乡发过洪水,我在洪水中还救过人,让我去吧!”抬眼看去,一名瘦小的列兵站在王朋朋面前。列兵名叫李国铭,1999年10月出生,今年6月刚刚从兄弟单位转隶过来。

“我水性真的很好,我爷爷和爸爸都是军人,连长让我去吧!”李国铭再次请战。

时间紧迫,王朋朋选了四人作为突击队员,包括李国铭。而后,他亲手给每名队员系好安全绳。

两侧堤头处,挖掘机在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开车的师傅说,机械要始终与决口边缘保持两米左右的距离。受到洪水长期冲刷的影响,堤岸已变得松软无力,不能支撑大型机械的重量。堤很窄,只能容许一辆车通过。

为了减少洪水冲击的压力,突击队员们采取弧形打桩推进的办法逐步前进,每打完一排竖桩,战士们赶紧用横杆固定,在决口处扎起一面“铁笼”。

突击队员们像“探路者”一样在决口处编织“封堵网”。岸上官兵在大堤入口处紧张地装填沙袋。

“快一点封堵决口,洪水就少淹一点农田和村庄。”与洪水斗争就是与时间赛跑。

“大江翻滚卷巨浪,舟桥兵飞水架桥忙,狂风为我擦汗水,暴雨为我洗军装……”天色渐亮,指挥员带头高歌,抗洪官兵接续传唱一首《舟桥兵之歌》。军歌如催人奋进的战鼓,驱散了官兵的困倦,他们再次向决口发起冲击。

早上7点,木桩和钢管已基本打完,突击队员们已连续在水中奋战九个小时,为封堵决口抢得了时间。


原标题:在洪流中打桩